“那我离远一点。”一边说，郭青姝一边挪屁股，
“你让我再看看，你真的好像我外祖母。”
“小姨，妈妈知道你长得这么像外祖母吗？”
郭青姝看似平平无奇的一问，直往顾今昭的死穴戳。
顾今昭后背一僵，无奈摇头，“她不知道。”
按照小姑娘希望的那样，拉下口罩，把口罩卡在下巴处，顾今昭好声好气地同她商量，
“姝姝，我们约定一下好不好？你别把这事告诉你妈妈。”
郭青姝不解，“为什么不能告诉妈妈，妈妈看见你，会高兴。”
顾今昭心软得一塌糊涂。
她面前这个半大的孩子，和郭青菡不一样。
她很在意她的母亲。
她很希望，她的母亲能快乐。
“可是——”
“姝姝，你妈妈看到我的脸，不会高兴，她会哭，会非常难过。”
顾今昭一脸认真，不哄她不骗她，说了实话。
郭青姝歪了歪头，更加不明白，
“怎么会？妈妈想念外祖母，如果见到和外祖母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人，一定会开心！”
听见那句笃定的‘妈妈想念外祖母’，顾今昭眼眶泛起薄红。
郭青姝以为，顾今昭觉得她妈妈知晓后会难过，是因为她认为自己不像外祖母。
她想证明，她说的话不夸张。
从自己的多功能电话手表里，翻出里面保存的照片。
由于载体的原因，照片被压缩得比较模糊。
但足以看清人脸。
郭青姝重新蹭回去，挨着顾今昭，抬手，让她看她的手表，
“你看，这是外祖母的照片，你和照片里的人真的很像。”
顾今昭立刻拉起口罩，情不自禁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
“你怎么连你外祖母的照片都有啊？”
“妈妈保存的，妈妈说，外祖母对她来说，很重要很重要，如果可以的话，她希望我也能记住外祖母。”
郭青姝记得很好，记住了妈妈说的话。
也记住了，仅仅存在于照片上……
和墓碑上的脸。
“我有看过一部电影，叫寻梦环游记，我确实需要记得外祖母，要是外祖母被全世界遗忘，她会消失的，那妈妈就不能在另一个世界和外祖母重逢了。”
“我要把妈妈和外祖母都牢牢记住，这样，妈妈以后就能在另一个世界，见到她最想念的人。”
郭青姝由衷希望，寻梦环游记里描述的世界，真实存在。
这样，想念的人才会有机会，再次重逢。
顾今昭眼眸潮湿。
迎上那双写满真挚，像小鹿斑比的圆眼，她准备好的‘谎话’，恍惚变得难以说出口。
郭青姝有些懵懂，也有些茫然，又问，
“小姨，你为什么会和外祖母长得这么像？巧合吗？”
顾今昭想说，是巧合。
回答却被喉咙口压着的石块死死堵住。
她深呼吸，左手扣着颤抖的右手手腕，想要平复情绪。
不要吓着小朋友。
突然——
翻涌的情绪里，扯出了一个无比大胆的念头。
顾今昭想起季意远对郭青姝的评价：
——冰雪聪明，懂事稳重，成绩好，有主见，是个很有想法的优秀孩子。
顾今昭心跳加速。
假如……
假如，她跟郭青姝说了实话，郭青姝能帮她瞒得住南秋吗？
脑海里的离奇念头自出现起，开始扎根，愈扎愈深。
郭青姝没被顾今昭的沉默吓到，见她状态不佳，她忧心起来，
“小姨，你是不是身体又不舒服了？需要喝水吗？”
听着耳畔的关切声音，就在这一刻，顾今昭想要豪赌一把。
她闭了闭眼，缓声问，“姝姝，可以陪我去玩一次摩天轮吗？”
郭青姝皱眉，有些不满，“小姨，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会回答你的。”顾今昭努力压抑声线的涩意，
“姝姝，我准备告诉你的答案，都是对我很重要的秘密，我们去摩天轮上，我偷偷说。”
“那好吧。”没怎么犹豫，郭青姝朝顾今昭摊开小手，
“我知道摩天轮在哪儿。”
顾今昭牵上小姑娘的手，起身，跟上确实很稳重的女孩。
她没忘记掏出墨镜戴上，怕转场的路上遇到南秋。
摩天轮下，排队的人比过山车那边多。
等了十五分钟，她们才得以坐上座舱。
两人相对而座。
舱门关上。
座舱缓慢地向上移动。
郭青姝目露期待，等待顾今昭答应了她的回答。
漫长的十五分钟里，顾今昭产生过无数次退缩的念头。
然而，被郭青姝纯粹的眼神一盯，她顿时重新鼓起勇气。
摘掉墨镜，“姝姝……”
深吸一口气，顾今昭诚恳问，
“如果我说我是你外祖母本人，你相信我吗？”
郭青姝：“？”
小姑娘还不太会掩藏情绪，懵逼得明显。
“你不用着急回答我，先听我说完。”
开了头，想要后悔也来不及了，顾今昭拿出孤注一掷的信念感，
“我是穿越的，嗯，我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穿越这个词。”
“就是莫名其妙，一睁开眼，就出现在了当下这个时间。”
“我为什么会像顾今昭呢，因为我就是顾今昭本人。”
“之所以不告诉南秋，是因为，我恐怕在这个时空待不了太久，过个一年？也许能有两年？我会消失。”
“你母亲已经经历过一次，跟我分离的痛苦了，我不想她再经历一次。”
“这就是我的全部回答，姝姝，你相信我吗？”
顾今昭觉得，郭青姝应该很难相信。
这毕竟违反了常人认知里的科学。
郭青姝年纪小，也不像季以朗、傅方晴他们一样，和她有感情基础。
顾今昭耐心等待郭青姝的反馈。
郭青姝没有思考太久，“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不能告诉妈妈。”
“你在这个时空能待一年，妈妈就能开心一年，能待两年，妈妈就能开心两年，这样不好吗？”
顾今昭想给小姑娘鼓掌。
很好！小小年纪活得如此通透，是好事。
不过——“那姝姝认为，我该不该把我在这个时空待不久的事告诉南秋？”
“不告诉吧？”郭青姝为难得小脸皱成一团，
“如果告诉了，妈妈和你相处的每一天，都不会开心，反而会恐惧焦虑，数着你要消失的倒计时过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