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舟心里清楚，这少女脸皮薄，不好意思当着他的面用他的水壶喝水。要让她突破这道心理防线，可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做到的。
待许舟迈出圆门，少女这才缓缓转过头，偷偷朝着门口瞥了一眼，随后目光落在手中的水壶上。
她微微停顿，紧接着小嘴径直对着壶口，仰起小脸，畅快地喝了起来。
清冽的水顺着她的嘴角滑落，淌进满是汗水、白皙如玉的脖颈，带来丝丝清凉。
这一抹清凉，仿佛带着奇妙的力量，缓缓流淌进她的心底，润泽着那片孤寂而干涸的心田。
她仰着头，睁着澄澈的双眼，凝视着夜空中那轮高悬的银月，眼眸里满是温柔。
此刻，她脸上的神情，也变得如同月光一般柔和、皎洁，散发着动人的光芒。
夜深了，万籁俱寂。
许舟出去刷了会步数，重新回到花园。
只见少女蹲在花丛之中，手中紧握着锄头，已然又低下头，专注地劳作起来。那水壶静静地放在她的身后，壶身干干净净，不见一粒泥土。
显然，喝完水后，她又用裙子仔细地擦拭了一遍。
许舟望着她身上那件朴素的粗布衣裙，脑海中不禁浮现出这少女平日的穿着，似乎总是那两条红如鲜血、只是样式略有差异的裙子，款式极为简单。
她好像没有别的衣物，也不像其他少女那般佩戴着琳琅满目的装饰品。
即便是头上，也仅有一根木簪，不见金钗银钗的踪影。
许舟在门口静静地注视了一会儿，随后走上前去，轻声说道：“棠棠，后天晚上可能有夜市，司琴跟你提过吗？到时候我们一起去逛夜市，我……我给你买一支漂亮的钗子，好不好？”
少女手中正挖着杂草的锄头猛地停住，顿了一下后，又继续挥动起来，只是依旧没有出声回应。
许舟蹲下身，拿起铲子，与她一同锄草，再次说道：“就当是我感谢你。”
少女仍旧没有搭话，只是默默专注于手中的动作。
许舟也不再多言，低下头，认真地锄起草来。反正若是那晚真去逛夜市，他自会给她买一支钗子。
当然，不能有所偏袒，汀兰、小司琴，也都得有份。
花园里，两人并肩蹲在一起，默默地忙碌着，谁都没有再开口说话。
他们仿佛心有灵犀一般，一步一步缓缓向前挪动，始终保持着并排的姿态。
月光如水，洒在他们身上，温柔而皎洁，这是一个只属于他们的、独一无二的夜晚。
三更时分，两人齐心协力，终于将这片花圃里的杂草锄尽，土也全部松完。
许舟放下铲子，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酸痛的筋骨，看着依旧蹲在地上的少女说道：“走吧，该回去了。那边没做完的，明天再做。”
少女却依旧蹲着，没有动弹。
许舟走到她跟前，弯下腰，不由分说地从她手中夺过小锄头，放在地上，说道：“回去，洗个澡，好好睡一觉。”
少女听到这几个字，神情微微一怔，眼眸中闪过一抹恍惚。
过了片刻，她才缓缓站起身，走过去从地上拿起自己的剑，目光望向许舟。
尽管眼神依旧冰冷，但许舟似乎已全然不惧。
“走吧。”许舟迈步走在了前面。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花园，沐浴在皎洁的月色下，悠然漫步在黑夜笼罩的府邸之中。
一路上，不见人影，也没有灯火，四周漆黑一片，寂静无声。
两人都沉默不语，起初是一前一后地走着，渐渐地，许舟放慢了脚步，与她并肩而行。
她似乎并未反对，两人都走得很慢，仿佛是在享受这夜间的惬意散步。
夜风轻柔地拂过，带着丝丝凉意，吹在两人满是汗水、滚烫的身子上，却让人感到异常舒适。又走了一会儿，许舟突然转过头，问道：“棠棠，在你心里，我是个怎样的人？”
少女沉默了片刻，低声吐出两个字：“坏蛋。”
许舟忍不住笑出声来，看着她说道：“是吗？那看来我在棠棠心里还挺有分量的？”
少女轻哼一声，并未反驳。
“好吧，不聊这个了。那你觉得你家姑爷我有才华吗？长得好不好看？”许舟又故意问道。
少女冷着脸，过了一会儿才说道：“丑。”
许舟说道：“丑吗？看来棠棠眼光颇高啊，可别人都说我长得俊呢。”
少女突然停下脚步，转过头，冷冷地看着他说道：“司琴吗？”
这三个字，她清晰且顺畅地说了出来。
许舟耸了耸肩，说道：“除了司琴，其他人也都这么说。”
少女不再理会他，加快脚步向前走去。许舟赶忙追上去，说道：“棠棠棠棠，你和司琴平时总是这么相处吗？为什么我每次见你们，她都爱故意调侃你？看得出来，你们关系应该很不错吧？”
少女默不作声，脚下步子愈发急促。
许舟微微一怔，赶忙加快脚步紧跟其后。
一路上，少女始终紧闭双唇，未再与他搭话。
临近大小姐庭院时，她的步伐才渐渐缓了下来。
待行至门口，她陡然停下，背对着许舟，既不挪动脚步，也未开口言语。
许舟走到她身后，动作极为自然地抬手，轻轻帮她拂去秀发上沾着的草屑与泥土，轻声说道：“回去洗个热水澡，早点休息。女孩子可不能熬夜，不然对皮肤不好，还容易显老。”
“那我先回去了。”
许舟言罢，便告辞离去。
刚走出几步，身后的少女冷不丁开口问道：“你……洗澡吗？”
许舟闻言，愣了一下，转过身看着她，应道：“当然要洗，身上沾满了泥土，不洗怎么能睡得着？要不一起？”
少女对他这番言语不予理会，俏脸寒霜，径直推门进了庭院。
许舟也没再多琢磨，耸了耸肩，径直前往明镜园。
他来到湖边角落，褪去衣物，缓缓踏入湖水中。
冰冷刺骨的湖水瞬间将他整个人包裹，随之而后的又是一股暖流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