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额头汗珠豆大一颗,脖子被禁锢的太死,连不要,都喊不出来!
爷爷嘴唇嗡动着,脸色愈发苍白,眼瞅着斧头就要劈下。
突然,爷爷又僵住,一动不动。
我身旁,多了一个人。
白姝灵!
先前,白姝灵明明寸寸崩裂,回到了小人里,就一直没有出来的征兆。
我都觉得,她可能是自己出某种问题了。
此刻她出现,一手插进我爸衣服里,手往外一拔。
撕拉一声,被扯出来的居然是一道符。
嗤嗤声响,符疯狂的卷曲起来,冒出白烟,又焦黑一片。
“相公,是陈梁生。”
白姝灵的话,让我头皮蹭蹭发麻!
而我爸因为符被扯出来,他松开我的脖子,直挺挺倒在地上,不停抽搐,嘴里还在吐着白沫子。
我捂着喉咙不停的咳嗽,嗓子眼里一阵血腥味,是受伤了。
爷爷的手垂了下来,茫然失措。
“我爹披上皮,那也是凶尸了,不要靠近他。”白姝灵解释之余,催促着:“你和爷爷,赶紧带着公公走吧。”
说实话,对白姝灵,我先前的情绪,是觉得怜惜她。
现在,我多少有种看不透,更隐隐带着惧怕。
因为白姝灵,不简单是白姝灵……
还有,陈梁生……居然没死!?
我爸忽然冒头出来,居然是他操控?
那这里边儿的事儿,就大了啊!
我爸既然还在他手中,那胡喋怎么可能杀死我奶奶?
爷爷是认为奶奶死于胡喋手中,才去求瞿大娘出手帮忙,意图杀死胡喋,这个伪装成老鳏夫的人,给奶奶报仇!
结果到头来,陈梁生没有死在白蟾庙锁龙井。
难不成……奶奶是他杀的?
我们没发现井里的尸体,肯定会揣测,他死在井中,无形之中,他就将自己摘出去,仇恨,就完全嫁接给了胡喋,这就成了……借刀杀人!?
或许,今天之前,陈梁生都不知道“老鳏夫”是胡喋披着人皮假装,他现在必然知道了。
陈梁生要借刀杀人的缘由也简单,先前在我一番引导之下,胡喋用了纸刀截运,以及披头五鬼符来对付他!
利用来,利用去,我和爷爷也成了陈梁生手里的刀!?
想明白这一切的同时,我注意到,很远很远的路边,似是站着一个人,正在远远眺望着我。
距离太远了,我看不清他的模样,可从身形上来看,他果然是陈梁生!
鸡皮疙瘩顿时掉了一地。
“相公,走啊!”白姝灵握住我的手腕。
那一瞬的微凉,让我下意识一个激灵,缩手。
白姝灵怔住一瞬,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走,棺生,别多看这里的事儿,得去安全的地方了!”爷爷总算彻底回过神来,将昏死过去的我爸给扛了起来。
干农活儿的人,身上都有把子好力气,再加上这节骨眼上,爷爷劲儿更大。
远处,那身影消失不见,隐匿进了夜色中。
我呼吸略重,收回视线,将我爸接过来,由我自己背着。
闷不做声,我从另一个方向,朝着村子南边儿小跑。
爷爷紧随我身后,白姝灵先是跟着我,之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响起了鸡鸣声,她消失不见。
当我们回到黄土坡的时候,黑夜被一丝丝鱼肚白所划破,天,彻底亮了。
天亮,鬼就不会出没。
可我心里却没有丝毫的松懈,反倒是紧绷着好几根弦……
陈梁生……居然要控制我爸,杀死爷爷!?
他还想要从爷爷口中,知道祖坟的下落啊!
难道说,他不需要这个信息了?
还是他已经知道,我和爷爷去过祖坟,将东西拿了出来!?
对比起人来说,我反而觉得,鬼怎么好对付一些呢?
披着人皮的胡喋,诡谲多变,阴险狡诈。
还有陈梁生,看着一表人才,内心却不知道多少阴毒勾当。
当年奶奶那么听信于他,那么相信他,才会被他迷惑,这些年来,虽说不知道奶奶什么时候被陈梁生控制的,但她对陈梁生的好,一定无法被掩埋。
陈梁生……却为了利用让我们去仇视“胡喋”,将奶奶残忍杀死……
脑子浑浑噩噩,走到土窑洞外。
爷爷在我前边儿一些,他没有驻足,继续往前走。
不多时,我们走到黄土坡尽头的陂院下,一眼就瞧见老桃树下奶奶被死死拴着的尸身,地上湿漉漉一滩水,可想而知,昨夜奶奶肯定诈尸过。
爷爷一直走到门前有个火炉子的位置,才停下来。
我早就精疲力竭了,将我爸放在地上,他还是昏迷不醒。
窑洞门被推开了,晃晃悠悠走出来个人,正是瞿大娘。
只不过,瞿大娘印堂发黑,眼圈更是一片漆黑。
她没有上一回那样的疯癫。
爷爷能劝她出手帮忙,两人必然就说通了很多事情。
怔怔的看着我们,又瞅了一眼地上的我爸,瞿大娘的双眼,最终还是和爷爷四目相对。
“事成了?”瞿大娘问。
“成了,没全成。”爷爷满脸倦意,将昨晚上一系列经过,解释给瞿大娘听。
瞿大娘的脸色一变再变,嘴角不停抽搐着,表情似哭似笑。
“原来是祸水东引,借刀杀人……”
“你们闯祸了,他掉进了锁龙井,都活着爬出来了,那锁龙井里的东西故意放他的……就是要针对老陈家……”
“完了,老陈家要彻底完了!”
瞿大娘看待事情的角度,完全不一样。
我们觉得陈梁生没死,是让人心烦,让事情变得复杂化。
她却提到了陈梁生不死的原因……这就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走!你们走啊!滚!滚出去!滚得越远越好,滚出黄渠村!”瞿大娘猛地一搡爷爷的肩膀,让爷爷趔趄后退好几步。
随后,瞿大娘又用力一搡我胸口,我同样趔趄后退。
“为什么要走?待在这里,难道不行吗?我爸没事了,爷爷没事了,我好好待在这里,学本事,这里有很多鬼,陈梁生不敢来,胡喋不敢来,我学会了老陈家的祖业,难道还不能报仇?”止住脚步,我眼眶微微泛红。
陈梁生狠毒。
他做的事情,比胡喋对我做的那些事儿,更让我觉得憎恨,完完全全突破了我的底线。
我们一家人,已经被他害死了两个!
甚至今天晚上,爷爷都险些死在他手里!
胡喋伪装成老鳏夫时,说的有一句话没错。
我不能总让人害。
总让人牵着鼻子走吧?
还有,我自己也有见解。
我总不能一辈子活在另一个人的阴影中!
瞿大娘阴恻恻的盯着我,忽然笑了起来,才说:“你不走,他是不敢来,可他为什么要来,他可以去凿井。”
“你觉得,锁龙井里的东西,真就平白无故的放了他?”
瞿大娘的情绪,太多变,太诡谲,太没有规律。
先前她还暴躁,这会儿,她就只剩下阴冷。
“我管你们做什么呢?今晚的事情管了,就当一切翻了篇,好言难劝该死的鬼,爱走走,不走随你们的便。”语罢,瞿大娘居然一转身,回了窑洞里,砰的一声就关上门。
爷爷满脸的阴晴不定,我脸色同样微微苍白。
走上前,爷爷咚咚咚的敲门,他喊了几句瞿大娘,屋里没有丝毫反应。
“嗐……”爷爷重重叹了口气,又喊:“老姐姐,你真就不打算开门吗?”
爷爷没敲门了。
安静了大约半分钟,门吱呀一声,又开了。
瞿大娘红着眼,死死的盯着爷爷,她尖声骂了句:“滚啊!你自己说的,别提那些恶心人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