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下。
冯姨娘眼神清明,哪有疯癫的模样。
她果然是装的。
屋里的家具被擦拭的干干净净,宋晚抱着汤圆默默在床对面的椅子上落座,冯姨娘跟宋晚对视片刻,哑声道,“你好像一点也不意外,我哪里露出破绽了吗?”
“没有。”
汤圆呜呜地蹭着宋晚的手心,有些发痒,宋晚摸摸汤圆的脑袋,汤圆就乖乖地窝在她怀里不动了,“我只是觉得先夫人和大公子死的蹊跷,而你又是跟他们两个最亲近的人,才来碰碰运气。”
“原来如此。”
冯姨娘扯了扯唇角,“也是,若是露出破绽,那毒妇岂会留我性命。”
冯姨娘突然抬头看她,“你先前同我说,会取赵氏性命是真的?”
“您故意引我过来,不是已经有答案了吗。”
“我想亲口听你说。”
前世的一幕幕浮现在眼前,宋晚压抑着眼底的血色,恨声道,“不止赵氏,这侯府中的每个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冯姨娘死死盯着宋晚,感受到她眼底和自己身上如出一辙的憎恨,提着的那颗心终于放了下来。
虽然不知道侯府还对宋晚做了什么。
可这样浓烈的恨,绝做不了假。
“你想知道什么?”
“你可有赵氏谋害先夫人和大公子的证据?”
“没有。”
冯姨娘眼眶通红,“若有证据,我早就交给侯爷和老夫人了,哪会装疯卖傻等机会到现在。”
宋晚并不意外。
若有证据,冯姨娘也活不到今天,宋晚便道,“我要知道当年事情的所有细节。”
冯氏握着拳头一字一句讲述起来。
她讲述的情况,跟宋晚了解的差不多,但更加详细。
先夫人方氏出身名门,贤良淑德,嫁进沈家后,把沈家操持的井井有条。
老夫人对她十分看重。
就算方氏不能生育,老夫人和沈拓也从未轻怠过她,方氏抬了冯姨娘生下孩子之后,连子嗣上的问题都没有了。
所有的转变都是从认识赵氏开始。
“那赵氏就是个毒妇,夫人怜惜她身世凄惨,多次在她父母跟前给她撑腰,她不知感激就算了,竟然还勾上了侯爷。”
冯姨娘浑身发颤,“夫人身子弱,但大夫说只要好好将养着就没有大问题,可赵氏她好生恶毒,故意让夫人把她和侯爷捉奸在床,气得夫人大病不起。”
“可怜我家夫人,就算重病,还顾念着侯府的名声,让人把消息死死瞒住,夫人甚至为了遮丑,让侯爷纳赵氏入府。”
“可赵氏贪心啊,妾室的身份她根本瞧不上,她就是要熬死夫人,成为侯府的女主人。”
冯姨娘胸口起伏,瘦弱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最可恨的是那沈拓,他不知被那毒妇下了什么迷魂药,不顾老夫人和方家的阻拦,在夫人亡故不足三个月,便风风光光娶了赵氏进门。”
老夫人并不喜欢身份低微的赵氏。
赵氏进门后,她让沈拓请旨立沈渡为侯府世子。
可就在这关口。
沈渡溺死了。
冯姨娘泣血道,“但凡长了心眼的人都瞧得出来,这事儿必然跟赵氏有关,可就因为赵氏怀了身孕,侯爷和老夫人谁都没有追究。”
“哈哈,当年我生渡儿的时候,老夫人和侯爷多高兴你知道吗,他们恨不得把侯府的好东西全给渡儿,他们口口声声爱渡儿,可就因为渡儿死了,他们的爱就全收回去了,多可笑啊。”
“对他们来说,赵氏生的孩子也是侯府的血脉,跟渡儿没有区别。可对我来说不一样,那是我的孩子,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
冯姨娘捂住脸,呜咽出声,“可我没用,我连替渡儿报仇都做不到……赵氏杀了渡儿身边伺候的人,我找不到证据……我去方家求助,可方家那会儿被贬官,自顾不暇,我只能装疯卖傻,等报仇的机会。”
宋晚知道方家。
方家如今的当家人方御史,正是先夫人方氏的亲弟弟。
宋晚抓住重点,“方家当时出了何事?”
“夫人的母亲放印子钱被人检举,因为出了人命,当时事情闹得很大,圣上下旨将方家贬官到地方。”
宋晚倒不知道这事儿。
她眯着眼睛,“先夫人和方家同时出事,是不是太过巧合了?”
“我也猜测是赵氏的手笔。”
冯姨娘惨笑,“当时沈拓不顾所有人反对娶了赵氏,方家就跟侯府决裂了,之后他们被贬到千里之外,等渡儿身亡的消息传过去时,赵氏早就把所有的罪证都消除了,方家心有怀疑却也鞭长莫及,这事儿便这样过去了。”
她知道报仇无望,只能装疯卖傻。
赵氏不放心,多次派人试探她是不是真疯了,几番试探之后,确定她真疯了,不会对她产生威胁,赵氏才留了她一条性命。
最关键的是。
当年的老夫人和侯爷也对赵氏起了疑心,所以赵氏才不敢把事情做的太绝。
之后她被关进西侧院。
赵氏则生下沈蓉,两年后又生下沈鹤川,坐稳了侯夫人的位子,再之后老夫人病逝,赵氏把侯府的下人全都换了一遍,渐渐的,就没人知道侯府还有位先夫人和大公子了。
而她。
眼看着赵氏越发春风得意,自己却只能像一只阴沟里的老鼠,在黑暗中无能地憎恨着。
她本以为此生报仇无望。
没想到等来了宋晚。
冯姨娘只能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宋晚身上,她从床上扑下来,跪倒在宋晚面前,“宋晚,求你,一定要替我姐姐和渡儿报仇雪恨!”
宋晚叹气,“人证物证都没有,想扳倒赵氏谈何容易。”
“有人证。”
宋晚看向她。
“赵嬷嬷!”
冯姨娘红着眼睛道,“赵氏疑心病重,身边贴身伺候的人来来回回换了好些遍,唯独没有换过赵嬷嬷,她没嫁进侯府的时候就跟在赵氏身边,赵氏所有的腌臜事全都是交给她做的。”
宋晚眸子轻动,“你也说了,她是赵氏的心腹,跟赵氏更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她如何会替我办事。”
“我知道赵嬷嬷的一个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