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兄等等我。”
“祁兄!”
姜睿谦赶紧扶住来人,“喝多了?”
祁君浑身酒气,面容潮红,“嗝,如厕,一起如厕啊。”
姜睿谦没法,只好扶着摇摇晃晃的祁君一起走了,刚拐了个弯,原本压在他肩膀上的人突然就站直了。
姜睿谦扭头一看。
好嘛。
脚步不踉跄了,眼神也恢复清明了。
姜睿谦顿时哭笑不得,“祁兄,你也是装的啊。”
祁君面色无奈,“不想法子尿遁,恐怕真要被灌成方才那样了。”
两人对视一眼,想到雅间中如狼似虎的学子们,顿时心有戚戚然。
祁君是姜睿谦抵达京城后在一场切磋学问的地方认识的学子。
祁君见识颇多,不管聊什么,总能侃侃而谈,两人一见如故,很快就成了好友。
今天两人又跟学子们一起谈天说地,到了饭点,姜睿谦做东请众人来天香楼用膳,谁知道这些学子们酒后像变了个人,热情的让人招架不住。
姜睿谦这才赶紧遁了。
姜睿谦和祁君在外头躲了将近两刻钟,想着大家也该喝差不多了,才回到雅间。
……
宋晚的雅间和姜睿谦的雅间只有一墙之隔。
五楼的雅间虽然隔音,但耐不住隔壁雅间的人都喝醉了,个个嗓门都大,上菜时,小二还贴心询问,“贵,隔壁有些吵闹,您看需不需要给您换个雅间?”
“不必了。”
重生后的宋晚挺喜欢这样的热闹。
用膳时,隔壁雅间的学子们不知是酒意上涌,还是怎么回事,竟然谈论起了当今太子,“临近新年,听说又有不少朝臣劝圣上废太子,但都被圣上给斥责了。”
“圣上不废太子,又不让太子参与朝政,不知道到底怎么想的。”
话题有些敏感。
姜睿谦当即冷声制止了,“圣上所思所想,岂是我们可以揣测的,诸位别忘了常宁侯世子沈鹤川这个前车之鉴。”
话音落下。
隔壁雅间顿时鸦雀无声。
片刻后才有人尴尬地打圆场,“姜兄误会了,我们可不敢揣测圣意,只是有些忧心。传闻……太子殿下从北疆回来后不止残了双腿,还性情大变,变得暴戾,东宫的护卫和宫女都不敢近身。”
说话的人叹了口气,“十年休战,北疆休养生息后又变得兵强马壮,可大越……自从十年前镇国大将军兄弟几人战死沙场之后,近年来朝廷再没出过厉害的武将。”
“圣上不尽快废太子立新储君,朝堂必还有一番动荡,若北疆趁此机会开战,内忧外患之下,恐怕更要民不聊生。”
有人接话,“听说圣上在找药王谷的传人要给太子殿下治腿。”
方才说话那人又道,“治好了有何用,太子殿下从前并不受宠,十一岁去北疆之前,都没有怎么读过书,到了北疆,更是日日遭受虐待,说不定大字都不识,将来如何治国?”
“而且……听说太子殿下在北疆时为了活命,跟北疆王赫连峥嵘……”
“王兄慎言!”
姜睿谦沉声打断了那人,“道听途说的话其可当真!”
“无风不起浪……”
“够了!”
姜睿谦厉声道,“王兄你喝多了!”
姜睿谦强行转移了话题。
雅间里的众人也不敢再说,顺着姜睿谦的话题聊起了年后的春闱。
宋晚这边。
李嬷嬷听的心惊肉跳,压低声音问宋晚,“姑娘,那些人说的话……”
“不必当真。”
宋晚放下筷子,用帕子擦拭了唇角,眉梢都没动一下,“不用想也知道这些传言是北疆传出来的,为的就是羞辱大越皇室。”
李嬷嬷如释重负般松口气。
宋晚看的好笑,“就算是真的又如何?大越和北疆是世仇,太子殿下小小年纪被送到北疆,为了活命,就算做了什么牺牲,也都能理解。”
“可……”
“嬷嬷记住,不管发生什么事,性命都是最当紧的,没有命在,便是什么都没有了。”
李嬷嬷不吭声了,但神色依然纠结。
宋晚便又道,“当年两国交换质子时,大越的皇子们对太子之位避如蛇蝎,太子殿下虽然也不是自愿,可他深入敌国,为大越争取了十年的太平是毋庸置疑之事。”
“如今太平了,有些人觉得太子殿下挡路了,想除了他扫清障碍,可凭什么?”
联想到自己,宋晚越说越气,“用着人的时候,把人推出去挡枪挡刀,用不着了,就说人家残疾暴戾,可人家也不是天生残疾,更不是生下来性情就暴戾。”
“不感谢人家替他们挡灾便罢了,还要榨干了人家所有的血肉,要人家的性命,我若是太子殿下,就坚决不退位,非要把这天下搅得……唔!”
宋晚说不出话了。
因为李嬷嬷捂住了她的嘴,“姑娘啊,您可别说了,老奴听得瘆得慌。”
宋晚挪开李嬷嬷的手,“好嘛,我不说了就是。”
“这些话以后也不许跟旁人说。”
“知道了知道了。”
李嬷嬷这才放了心。
……
隔壁雅间。
姜睿谦抹了把头上的冷汗,眼看学子们又热火朝天地聊起了春闱的事儿,他才由衷地松口气。
暗暗想着,今后可不敢跟这些口无遮拦的人出来吃酒了。
他侧首。
就瞧见身侧的祁君似乎受到某种震动,面色怔愣地坐在椅子上,姜睿谦推了推他的肩膀,“祁兄,想什么呢?”
薄薄的衣料下。
祁君的手臂瞬间绷紧,他面色一凛就要抬手,瞧见面前的人是姜睿谦时,又下意识地蜷起指尖,“没什么。”
“……”
姜睿谦后脖颈汗毛倒竖。
刚才那一瞬间,他好像在祁君身上感觉到了凌冽的杀气。
他忍不住看向祁君。
面容俊美白净,一身素色长袍,长得就是一副文弱书生的样子……姜睿谦摇摇头,他真是喝多了。
倒了两杯茶,自己捧了一杯,一杯推给祁君,“祁兄,喝点茶解解酒吧。”
“我想如厕。”
“怎么又如厕。”姜睿谦略懂医理,一言难尽地看着祁君,“尿频尿急尿不尽,祁兄,你还年轻,还没成婚……还是抽时间好好调理调理吧。”
“……”
祁君黑着脸出了雅间。
房门合上。
房门关上的瞬间,祁君俊美的脸上顷刻间没了情绪,他大手一挥,一道暗影无声落在身侧。
祁君指了指隔壁雅间,暗影得到指令,点点头后,又无声地消失在视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