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艳的流言向来是传得最快的。
短短两日，外头的流言已经从“常宁侯嫡女跟兵部尚书嫡子衣裳不整共处一室”传成了“屋中好大一张床，好些人亲眼看到那沈妙和邵子安光溜溜地抱在一起，千真万确！”
爱看热闹的百姓们坐不住了，纷纷跑到侯府和兵部尚书府外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赵氏得知此事，气恼下直接让护卫把百姓们轰了出去。
这一轰顿时惹恼了围观的百姓。
当天夜里。
侯府的大门被人泼了好几桶粪水，次日门房开门的时候，瞧着朱红色大门和匾额上沾染的秽物，当场就被熏吐了。
小厮们戴着布巾掩面，冲洗了一整日，门口倒是打扫干净了，只是空气中依旧散发着恶臭味。
围观的百姓更多了。
但这次赵氏不敢再让护卫赶人了，万般无奈下，赵氏让人关闭大门，直接闭门谢，可关门谢也挡不住百姓们的热情。
短短两日。
赵氏吃不好睡不好，寒冬腊月，硬是上火起了一嘴的燎泡。
赵嬷嬷给赵氏泡了菊花茶。
赵氏一杯茶灌入腹中，心头依旧火烧火燎，“事情闹成这个样子，邵家怎么还没有动静。”
“这不是还没到腊月十六。”
“怎么就非要等到腊月十六，时间拖上一天，流言就肆虐一天，他们邵家就半点不着急？”
赵嬷嬷叹气。
邵家自然是不急的。
这世道对男子总是格外宽容，这种旖旎的艳事，于男子来说，顶多是一笔风流债，于女子来说，却是灭顶之灾。
偏偏邵家不来提亲。
侯府又不好以两家已经结亲为由，替沈妙挽回名声。
赵嬷嬷只能劝，“要不夫人差个人去邵家问问？”
“……”
自古以来，两家结秦晋之好，女方总是矜持的，这种事情，换个懂事守规矩的男方，早在事发之后，流言传出之前，就赶紧来家里提亲了。
这都过了整整四日，邵家还不来人。
可让赵氏主动去邵家询问，她实在丢不起这人。
赵嬷嬷见她下不了决心，轻轻叹气，“那就再等两日吧。”
可事情闹的太大。
当天下午连在寿王府禁足的沈蓉都派遣了丫鬟回侯府来询问情况，眼看连大女儿都受了影响，赵氏终于坐不住了。
她派赵嬷嬷去邵家，“跟他们说，让他们别穷讲究，选什么好日子了，明天就赶紧带着媒人来家中提亲。”
“是。”
赵嬷嬷当即动身去了邵家。
抵达邵家时，赵嬷嬷自报家门，一个婆子把赵嬷嬷往宅子里领，边走边说，“嬷嬷来的实在不凑巧，我家夫人今日恰好不在家，不知道何时才归来，嬷嬷若是有要紧事，不妨在前厅稍等片刻。”
“有劳了。”
婆子领着赵嬷嬷进了前厅后，就以还有差事要做为由，离开了前厅。
小丫鬟奉上茶水，也退了下去。
赵嬷嬷坐在厅堂的太师椅上等待，邵家不知道是穷还是不讲究，厅堂的入口连个门帘子也没装。
今日天寒，北风啸啸。
赵嬷嬷在厅堂坐一会儿，只觉得浑身发寒，手脚冰冷，她连喝了几杯热茶，还不见有人过来。
问小丫鬟，小丫鬟只说不知。
天色渐暗。
赵嬷嬷终于明白过来，邵家就是故意晾着她。
她心中有气，可也不能甩手就走，只能忍着怒火，沉着脸坐着等候，就在赵嬷嬷快要爆发的时候，门口终于传来动静。
她扭头看去，心中又是一沉。
来人五十岁左右，穿着一身褐色褙子，头戴金钗，虽然穿的也算得体，可看那打扮，绝不是主子。
果然。
那老妇进屋后开口就自报了身份，“老姐姐久等了，我是邵家的管事嬷嬷，老姐姐唤我一声刘嬷嬷就好。”
邵夫人姓刘。
这刘嬷嬷应当是她的陪嫁嬷嬷。
赵嬷嬷起身相迎，“老姐姐，尊夫人……”
“实在是不好意思，我家夫人从府外回来之后，身子不太爽利，这会儿已经回院里歇下了。”刘嬷嬷嘴上愧疚，面上却十分平静，“老姐姐有话直接跟我说就行，我回头转告夫人。”
“……”
赵嬷嬷气得呕血。
侯府和邵家向来没有交集，她这次来邵家，目的再明显不过，事关两家的名声和姻缘，邵夫人竟然连面都不露，实在欺人太甚。
偏偏这个刘嬷嬷，拉着她说东扯西，就是不说正事。
赵嬷嬷还急着回去复命，哪有功夫在这跟刘嬷嬷扯闲话，当即就打断她说起了来意，“老姐姐，近日京城中关于我家四姑娘和你家二公子的流言，邵家应该也听到了，不知邵家如何打算？”
见赵嬷嬷沉不住气了，刘嬷嬷心中不屑，面上依旧笑盈盈的，“不瞒老姐姐，我家夫人今日出门，就是为了我家二公子和四姑娘的婚事。”
听她主动提起婚事，赵嬷嬷脸色好看了些。
刘嬷嬷继续说，“出了这等事，邵家和侯府都脸上无光，我家夫人把二公子狠狠训斥一顿之后，今日就去护国寺找主持大师算了日子，大师说腊月二十六是个好日子，我家夫人打算好了，腊月二十六就去侯府提亲去。”
腊月二十六？！
赵嬷嬷脸色僵住了。
腊月十六侯府都等不得，腊月二十六更是还有十几日，四姑娘如何等得了。
赵嬷嬷委婉开口，“腊月二十六是不是太晚了些，如今令公子和我家四姑娘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拖得时日久了，怕是两家脸面都不好看。”
“我家夫人也着急，可大师就是这么说的，实在是急不来啊。”刘嬷嬷扬唇，“若侯府实在等不得，不如找个媒人来邵家提亲。”
“女方家来提亲？”
赵嬷嬷脱口而出，“这成何体统！”
哪家的女子主动去男方家提亲，又不是嫁不出去了！
刘嬷嬷皮笑肉不笑，“侯府若是不愿，就只能等到腊月二十六了，老姐姐若是做不了主，不如回去请示请示侯夫人？毕竟事关四姑娘的名声，说不定侯夫人就同意了呢。”
“……”
赵嬷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邵夫人嫌弃她家四姑娘与人苟合，哪怕与四姑娘苟合的人是她儿子，她也瞧不上自甘下贱的四姑娘。
可事已至此，邵家不娶四姑娘也不占理，索性就让侯府主动上门提亲，在四姑娘过门前给四姑娘一个下马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