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外。
赵瑾兮抓住沈鹤川的长袖，面露喜色，“表哥，成了，我们的计划成了！”
“嗯。”
近日京城中出现了一群流寇，四处作乱，沈鹤川便想到借这群流寇名义生事，昨天他出了一趟侯府，去了城外的破庙，找到了这群乞丐冒充流寇，给了他们五千两银子的定金，让他们抓宋晚。
这群人不认识宋晚。
好在宋晚向来高调，今天早上穿了一身扎眼的红色大裘，他便让贴身小厮石头跑了趟城外，告诉他们要抓的人穿红色狐裘。
事成之后，他会奉上剩下的五千两银子。
上万两的银子，足以让这些乞丐做一次亡命之徒。
如今事成了。
宋晚被歹人掳走，就算侥幸留下一条性命，她的名声也毁了，他完全能以宋晚失了清白为由休弃她。
然后就能明媒正娶迎娶瑾兮。
事情进展的如此顺利，沈鹤川原本应该高兴，可他发现，他的心情无比沉重，丝毫没有喜悦之情。
“表哥，你怎么了？”
沈鹤川苦笑一声，“坏人声誉，实在非君子所为。”
赵瑾兮咬着嘴唇，“表哥都是为了瑾兮……表哥不必自责，想想宋晚的所作所为，她作恶多端，就算死了，也是罪有应得。”
没错。
宋晚的确作恶多端。
沈鹤川在宋家学堂读书，自宋晚开始喜欢他之后，她就把他当成所有物，不许任何女子靠近他。
但凡有女子对他示好，不出三日，必定会遇到麻烦。
要么书桌里被塞虫子和死老鼠，要么凳子上被人放钉子扎屁股，再么饭食中被放了巴豆，腹泻不止，更甚至有一次，前天送他香囊的女子，次日便在放学回家的路上马儿失控，被从马车中甩出来，摔断了右腿。
若起初只是小打小闹，那断腿的姑娘便让沈鹤川彻底厌恶了宋晚。
仗着自己是吏部尚书的嫡女，学堂里无人敢招惹，便对旁人下死手，害旁人一生，这样的女子，活着便是祸害，死了才让人拍手称快。
他何必因为害了这么个恶人而心生愧疚。
沈鹤川缓缓吐出口浊气，“你说的对，是她罪有应得。”
金吾卫在清理现场。
大街上一片哭嚎声。
沈鹤川退后几步隐入人群，护卫围了上来，沈鹤川立刻拧眉，“还没找到怀远和妙儿吗？”
石头小声说，“回世子，找到三公子了，三公子遇到几个好友，一起去……去春满楼逍遥快活去了，四姑娘还没找到。”
春满楼！
沈鹤川脸一黑，他这个弟弟从小被母亲宠坏了，读书不成，习武也不成，成天跟着一帮子狐朋狗友吃喝玩乐，若不是母亲极力遮掩，他的名声早坏了。
沈鹤川不想管他，却放心不下沈妙，“继续去寻四姑娘，寻到人之后把人给我带回来。”
“是。”
护卫又齐齐散去。
赵瑾兮心情大好，安慰沈鹤川，“表哥不用担心，妙儿身边有护卫跟着，而且……”她压低声音，“妙儿没穿红衣，那些人不会动她的。她久不出府，估摸着是玩疯了才没回来。”
“我们不妨去马车那边等妙儿，她找不到我们，兴许会在马车那等我们集合。”
沈鹤川确实放心不下，点点头，“走吧。”
“嗯。”
两人并肩往回走，广袖垂下，赵瑾兮借着袖子的遮掩，壮着胆子勾住的沈鹤川的手，沈鹤川立刻回握住。
四目相对，赵瑾兮红了小脸。
沈鹤川心中一动，愧疚道，“本打算让你等上几年，再风风光光迎娶你，如今时间紧迫，礼数上只怕要委屈你了。”
“只要能嫁给表哥，瑾兮不觉得委屈。”
“怎么会不委屈。”沈鹤川摇摇头，“我身上有案子在身，如今还不知道圣上会如何判，若是判的重了，怕是会连累你。”
赵瑾兮含情脉脉地看着沈鹤川，“只要能跟表哥在一起，瑾兮什么都不怕。”
沈鹤川动容。
赵瑾兮又安慰他，“表哥不必担忧，姑姑说有法子保表哥无恙，就肯定能让表哥无恙，我们安心等待便是。”
“母亲能有什么法子。”
赵瑾兮猜到姑姑是要弃车保帅，但她没有跟沈鹤川说，表哥这人重情，若是知晓姑姑要牺牲大表姐来保全他，肯定不会同意的。
赵瑾兮含糊道，“姑姑做了二十多年的侯夫人，定有些咱们不知道的关系和手段，她既不说，咱们也别瞎猜，总归姑姑不会害你的。”
倒也是。
沈鹤川放下心来。
……
夜色中。
谢停舟顺着马蹄印，夹紧马腹，一路策马狂追。
追到城北荒山时，马蹄印突然不见了踪影，谢停舟勒住缰绳，青玄下马查看了一番，在一处密林中找到了被弃的马儿。
青玄牵着马从密林中走出来，“大人，他们弃马上山了。”
谢停舟翻身下马，大步上山。
青玄赶紧跟上。
索性那些乞丐并不是真的穷凶极恶的匪徒，对于藏身也不似他们那么有经验，谢停舟和青玄很快就找到了那人的路径。
青玄瞧着谢停舟冷硬的面容，半点不敢调笑，“大人，那歹人带着宋小姐，应该跑不远，您……放宽心。”
谢停舟眉眼冷峻，面上还沾着飞溅的鲜血，一身红衣宛若修罗，“别废话，找人！”
“是！”
山上风声呼啸，偶尔伴随着几声鸟叫。
谢停舟耳朵一动，脚步倏然停住，他锐利的眼神直射右侧的一处灌木丛，青玄也听到了动静，拔出长剑便缓步走了过去。
“站住！”
身着灰衣的壮汉见躲不掉，立刻从灌木丛中站起来，他手中握着一把匕首，匕首落在女子的脖颈处，他疯狂吞咽口水，“再过来我杀了她！”
壮汉怀中，女子衣着凌乱，一身大红色绣金银线云纹的狐裘也被树枝挂出痕迹。女子瑟瑟发抖，眼泪鼻涕流了满脸，样子十分狼狈。
“谢大人，谢大人救命啊。”
陌生的女声听得沈鹤川微微怔愣，他定睛看去，瞧见女子的容貌时，突然弯起唇角，低低笑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