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晗下来时，方知许隔着车窗睨着叶晗。
衬衣的扣子系错了，下摆错落出一截，皮带和裤链完好，裤子稍稍有些褶皱。
裤子里的大腿看起来很精壮，整个人一半迷醉，一半清醒。
方知许掸落烟灰，把烟包和打火机扔给叶晗，“新婚燕尔，怎么没听你说过？”
叶晗慢条斯理的抽出一根烟，夹在指间，侧眸点燃，“才注册登记没多久，为了我的孩子。”
方知许晦暗的一张脸，又沉了三分，“Felix？”
“既然你都查到了，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叶晗淡然抖落烟灰，“我母亲一直催我结婚，无非是想让我传宗接代，也是，我这么好的基因怎么能浪费呢？我抽出我的精子做了试管婴儿，至于孩子的母亲，我不知道。”
方知许眉头深深拧起，“你把我当成三岁小孩儿糊弄？这么大的事为什么叶家不知道，你母亲不知道？”
“我没有必要糊弄你，我只是站在Felix的角度，我只想让他童年过得快乐一些，你我这样的世家子弟，哪一个有过小孩子应该有的童年，都被家训祖业束缚着，从小样样都要学，样样都要争第一，我不想Felix跟我一样，有那样一个沉重无味的童年！我把他养在国外，他有人照顾，接受自由的教育，有什么不好？”
“至于跟赵柏潼结婚，只是请她帮我一个忙。Felix马上要上幼儿园，需要有一个完整的家庭背景，我跟赵柏潼目前只是纸面上的夫妻，你别误会她，但她现在既然是我法律上的妻子，你就不能跟她怎么样。”
叶晗交待了事情的始末，语气不卑不亢。
方知许并不完全相信叶晗说的话，但他说他跟赵柏潼没有实质的关系，还是让他紧绷的神经松弛了些，事态到了这一步，他现在就一个想法。
方知许望着窗外那一轮被乌云遮挡的圆月若有所思，“既然你们是婚姻的关系，你为什么不把她带回南城，没有一个人愿意在异国他乡孤独终老！”
叶晗诧异，“你希望我把她带回南城？”
白色路灯斜照进车窗，染得他眉眼清冷，“你不给她名分，不让她见光，是我爱过的女人不配吗？当然，如果你们能离婚更好，没有实质性的婚姻很难抵挡一个意难平的前任，你觉得那一张纸能束缚得了我？”
叶晗沉默，同样望着那一轮圆月不知道在想什么。
叶晗从车子下来之后也没再回到赵柏潼的住处，他去路边拦了一辆车不知所踪。
方知许坐在车里抽完了剩下的半包烟，枯坐到天亮。
天明后，他给方夫人打过去电话，寡淡开口，“我找到赵柏潼了。”
方夫人错愕万分，“你说什么，你去了……”
“是，我说过，就算你把她藏到天涯海角，我也还是会找她，我说不跟别的女人结婚，你们谁也奈何不了我。我现在只问你一个问题，希望你能真实的回答我，这件事对我而言很重要。”
方知许舔了舔上颚，“赵柏潼被你送出国时，怀孕了吗？”
方夫人握着电话，指节泛白，现在方知许亲自打电话问她这件事，不管是听到什么风声，还是有其他用意，他既然已经到M国，已经找到赵柏潼，她再继续隐瞒下去，只会加深母子间的矛盾。
方夫人索性坦白，“她是怀了孕，一个多月。”
“但是，在送她出国之前，我已经带着她去私人医院打掉了，所有的医生护士都可以作证，孟棠的妈妈也可以作证，她当时就在那家医院疗养。”
方知许心中刚燃起的希望，被方夫人后面一段话摔得粉碎，他知道，事情过去这么久，他母亲没有必要骗他，而且依他母亲的性格，如果知道赵柏潼怀了他的孩子，是一万个不可能把孩子留下来的。
他心里仅存的一丝希望破灭，他有几个瞬间荒谬的在想，Felix会不会是赵柏潼跟他的孩子？
如今看来，按照叶晗和他母亲的话，那个孩子都跟他没有关系。
方知许换了口气，“不管你之前对赵柏潼做了什么，以后都不需要在她身上浪费精力了，她在这边已经结婚，结婚对象你也认识。”
“什么，她结婚了？”
“是的，她跟叶晗结了婚。”方知许顿了顿，没打算把孩子的事让方夫人知道，“叶晗是南城人，叶家等着他开枝散叶，他先斩后奏，不可能一直把赵柏潼扔在国外两地分居。”
方夫人沉默几秒，知子莫若母，“他跟赵柏潼结婚，你能善罢甘休？”
方知许回答的干脆，“她既然已经选择别人，我有什么放不下的，我这些年揪着这件事不放，无非是我跟她的这段感情被迫斩断，我想要一个答案，现在，我见到她，看到这一切已成定局，只能祝福。”
方夫人喃喃出声，“但愿如此。”
“我给你打过去电话的目的是想提醒你，既然她已经嫁为人妻，如果某一天她回到了南城，你不要再找人家麻烦。”
方夫人在听见赵柏潼结婚的那一刻心境就不一样了，好像多年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方夫人语调都轻快起来，“我一天闲的没事干，去管人家叶家的事情啊，她既然已经做出了决定，我当然尊重人家的决定了。”
挂断跟方夫人的通话，方知许看着天边泛起的鱼肚白，熬了一夜的眼睛并不显得疲惫，反而有一种清明、坚定，还有一种看不懂的情绪在暗暗涌动。
他上楼敲了赵柏潼的门。
赵柏潼刚睡醒，穿着暖白色的睡裙，如墨的长发倾泻而下，皮肤白皙透明，纯情又纯欲。
赵柏潼声音闷闷的，“你怎么来了？”
“没地方吃早饭，麻烦你给我做点吃的。”
他把自己说的挺可怜，赵柏潼不知道他住哪家酒店，竟然没有自助早餐。
“进来吧。”
她转身，头晕了一下，脚底发虚被他扶住。
“没睡好？”方知许开口。
昨天她确实睡得晚，方知许的突然到来打乱了她原本平静下来的生活，想起许多过去的事情，她已经连续两个晚上失眠。
他孔武有力的手臂扶着她的腰，坚挺炙热的胸膛在她的背后，他身上的气息让她找到一种久违的安全感，她心神晃动几秒后，摇头，“没事，我去给你准备早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