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方榆刚下楼,便看到坐在餐桌前的顾寒琛。
她脸色微白,想着兰姨也没告诉她,他在啊。
她下意识看了眼时间,这个点,按着往常,他都已经出门去公司了。
顾方榆正琢磨着,楼梯口传来脚步声,紧接着是顾父的身影。
她顿觉一个头两个大。
一个顾寒琛,她就不好对付,别说再来一个顾父,这简直就是雪上加霜。
“怎么站着?”顾父从她身边经过,顺着她的目光看了眼餐厅,神色若有所思。
她心头一紧,连忙收回视线,不得不朝着餐厅走去。
顾父已经用过餐了,这会正准备出门。
可在看到楼下的这番情景,他临时改了主意。
他脚步转了方向,朝着厅去了。
顾方榆坐下,只觉着后背发凉,好似有一双眼睛盯着自己。
兰姨下来的时候,也愣住了。
她将早餐重新端到顾方榆面前,退下去前在她耳边小声嘀咕:“我也不知道大公子还在。”
顾方榆自然知道,不然兰姨肯定会提醒自己的。
她拿了块吐司,小口小口咬着,有些心不在焉。
顾方榆突然有种自己腹背受敌的错觉。
身后,是虎视眈眈的顾父,不知道他现在是掌握了多少。
而顾父对于这件事的态度,显然是不赞同的,可到底又不赞同到什么程度?
他在书房的那番话,明显是特意说给自己听的。
顾父不比顾母,心思手段都不亚于顾寒琛,如果他真要容不下自己,只怕在他查清楚后便会出手。
到时候,他又怎么会容得下这样一个满身污秽的孩子出生。
即便不说这么远,就是她和顾寒琛如今的关系,放在任何一个大家族中都是毁灭性的。
他是绝对不会纵容事态发展,因为自己一个人而毁了整个顾家的。
至于顾寒琛,她更是从没有看懂过。
他轻而易举的毁掉她的人生,现在更是连瞒都不准备瞒了,他到底是想要做什么?
“兰姨,给她剥个鸡蛋。”
就在顾方榆左思右想,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时,对面的男人突然出声。
她猛地惊醒,下意识地望向他。
顾寒琛神色自若,仿佛说话的并不是自己一样。
兰姨很快便将鸡蛋剥好,放在她面前。
她轻咬着唇角,想着身后的眼睛,什么也没说,默默拿起咬了两口。
她心绪紊乱,刚两人大吵一架,现在他却当着顾父的面,又是关心的,深怕别人不知道。
“你说这两孩子,真的是我们多心了?”顾母不知何时也过来了。
她在顾父身边坐下,视线从刚才便未从餐厅两人身上移开。
两人嚼着耳根。
从顾方榆这听去,只能听见嘀嘀咕咕的议论声,却听不见。
她不由竖起了耳朵,敏感多疑的性子让她总觉着他们在讨论自己和顾寒琛。
“搬出去的时候,说是忙,现在人回来了,他也跟着回来了,你觉得是因为什么?”顾父轻哼了声,眼底一抹探究。
顾母听闻,不由有些迟疑。
“那你让助理去查的,到底查到什么没有?他这些天住哪了?那别墅我也去过,别说方榆不在,就是他自己也没在。”顾母不是没有怀疑过,可去了两次,后来都没见着人,到底是自己的儿子,便有些打消了疑虑。
顾父皱着眉,精锐的目光来回打量:“他有盯着瑶瑶,逼着人家吃鸡蛋?”
顾母再次哑然。
“先看看再说吧,你也别忧虑过重,他真要存了这份心思,强行逼着断,只怕会适得其反。”顾父拍拍顾母的手,轻声安慰。
顾母坐在那,面色凝重。
餐厅这边,顾方榆竖着耳朵听了半天,也没听到什么,不禁有些泄气。
现在,她是怎么也不敢出去了。
宁愿在家里,被这些人盯着,也好过去找江绮被发现秘密来的强。
她将咬了两口的鸡蛋放下,起身便准备回房另作打算。
男人却喊住了她:“顾家什么时候让你养成了这样的用餐习惯?”
顾方榆垂眸,看着只吃了两口的吐司,还有鸡蛋,牛奶也是就喝了一点,确实和之前的用餐不同。
顾家这样的大家庭,最讲究用餐礼仪。
这样的事情,以前是断然不会发生的。
“坐下。”男人声音冷冽。
她不得不重新坐了下来。
可是,不是顾方榆不吃,而是她现在只要吃一口就想要吐。
一个顾寒琛就够难对付的了,还有顾父顾母在,这要是吐了,可就解释不清了。
她坐在那一动不动。
可这样,就显得愈发可疑。
顾方榆在他再次投来目光时,飞快拿起吐司,往嘴里塞。
她嘴里的都没咽下去,又将鸡蛋塞了进去,满嘴的食物,咀嚼都困难。
可顾方榆像是饿久了。
满嘴的食物强行吞咽,喉咙口更像是卡住了一样,根本咽不下去。
胃里,一阵翻涌。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她强忍着想吐的冲动,端起牛奶又是狂喝。
“我吃好了。”她含糊开口,不顾他的异样目光,飞快上楼。
顾方榆关上房门的瞬间,飞奔至洗手间,趴在马桶上狂吐。
她深怕呕吐的声音被听见,还特意打开了水龙头。
兰姨担心有事,跟了进来,看着她吐的眼泪鼻涕,小脸青紫,又惊又心疼。
她又不敢喊,只能一个劲地替她顺着后背,用毛巾将给她擦拭。
顾方榆只觉着眼前一阵阵发黑,却还要安慰她:“兰姨,我没事,不要让人知道。”
“大小姐,我知道。”兰姨一开口,声音透着哽咽。
她趴着,直到胃里什么都吐不出来了,才停下。
身子软软地摊在马桶前,浑身像是历经了一场劫难。
“他们呢?”她心里还惦记着楼下的人。
兰姨听着,更觉着心酸。
明明自己已经难受得要命,却还怕被发现,如履薄冰。
“放心,先生和夫人出门了,大公子还在楼下,没人发现。”
顾方榆点点头,任何兰姨把自己扶起来。
她浑身一点力都使不上。
兰姨刚敷着她躺下,门口便传来敲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