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突然捏着她的下颔，四目相对，极具考验人的心智。
顾方榆不确定他是不是去江氏医院查过了，又或者查到了什么。
眼下，她不能自乱阵脚。
“是真的不想去。”
男人紧抿着薄唇，目光有些瘆人。
顾方榆悄悄避开他探究的目光，心里飞快盘算着。
这些日子，他又是给手机，又是不限制自己外出的，难道说，他就是在等自己露出马脚。
如果是这样，是不是说，她和兰姨今天去医院，也是他顺势而为，是他设计的陷阱。
而自己，还傻傻的往里跳。
顾方榆瞬间背脊发凉，冷汗直冒。
她现在只祈求，江绮做的那些障眼法，能够瞒过他。
“找江绮做什么去了？”男人的脸色依旧暗沉，阴郁的能滴出水来。
顾方榆也不傻，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激怒他。
她正了正神色：“还能做什么，不过是她怕我被你欺负了，报个平安，我要是再迟迟不出现，她可就要报警了。”
男人轻笑：“你平日里在外就是这么编排我的？”
她：“？”
“不然，人家怎么会以为我欺负你，都到了报警的地步。”男人神色缓和了不少。
“那可不怪我，只能说是你平时形象太差。”
顾寒琛轻嗤了声，手指微曲，轻轻敲在她脑门：“强词夺理。”
她细细观察着他的神色，瞧着气性散了，似乎也不再追究了。
顾方榆暗暗松了口气，总算是蒙混过关了。
她看着他俊逸的脸庞，不由壮着胆：“为什么一定要带我去医院？”
顾方榆很想问他，是不是真的准备将她嫁出去联姻了？
所以才这么迫不及待也要检查身体。
男人似乎没料到她这么问，解着扣子的手微微顿住，转而才道：“以前年纪小，可现在也到了怀孕生子的年纪了，早点把身子调理好，对你好。”
“只是这样吗？”她不信。
顾寒琛挑眉：“怎么，你以为是什么？”
“不是因为我到了适婚的年纪了，所以才这么迫不及待也要给我调理身体？”今晚的她，似乎有些上头，一股脑的什么都往外说。
顾方榆大有不管不顾，摆烂到底了。
反正，最坏还能坏到哪去。
自从她被迫跟着他后，身体不是自己的，日子也不是自己的。
既然什么都选不了，那她总要死个明白的。
“嗯，确实也到年纪了。”男人打量了一番。
顾方榆的心渐渐往下沉，哪怕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他这么说了。
可在继周安的事情后，她以为至少短期内自己是安全的，现在看来，是她想错了。
为了将自己嫁出去，所以他才会几次三番催促自己做检查。
一切，都变得解释得通了。
“等母亲再提及时，自己想办法脱离顾家。”男人好似没瞧见她眼底的黯然神伤，叮嘱道。
能够脱离顾家，是她希望的，可不是以这样的方式。
她想要的，从始至终都是离开他。
“记住，不该说的，一个字也别说，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也趁早灭了。”
她脸色惨白。
顾方榆从没想到，自己的小心思能够瞒过他。
“我没有。”
“最好是这样。”他指腹捏着她的下颔，轻轻抬起，“记住，顾家是容不下你的，之前容不下，之后只会变本加厉，不要妄想能有你的容身之地，听明白了？”
“我知道，从顾瑶回来那天我就知道，我和顾家没有关系了。”她轻眨着眼眸，迷蒙的视线，隐隐有泪花闪烁。
顾寒琛皱眉，俊脸神色冷峻：“知道就好。”
他放开她。
顾方榆愣愣地盯着他的背影，愈发觉着看不明白。
他一边积极为自己调理身体，甚至让母亲物色适龄男子，一边却又告诫自己谨记身份，极力撇清和顾家的关系。
如果她断了和顾家这层关系，又如何去联姻？
如此的矛盾，连她都看的明白了，他到底在盘算什么？
两人的动静闹得有点大，兰姨在门外听见了，很是担心。
若是平日还好，现在顾方榆还怀着身孕。
兰姨急得团团转，终是顾不得自己的身份，敲门：“大公子，我炖了点牛奶燕窝，给大小姐趁热喝。”
她凑在门前。
蓦的，房门打开。
顾寒琛冷着脸，看了眼她端着的餐盘，让开了身子。
兰姨垂首，赶紧端了进来。
男人没再留下，而是将空间留给了他们。
“这是造的什么孽啊。”兰姨叹息，将燕窝端到她跟前，“他欺负你了？”
顾方榆摇头：“没有。”
“这是被发现了？”
“应该也不是。”顾方榆脑子有点乱，情绪有些低落，“兰姨，我不想喝。”
“现在你不是一个人，听话，再没胃口为了……也要喝下去。”兰姨终究是没把宝宝两个字说出口。
顾方榆知道她是为自己好。
从兰姨知道这个孩子存在后，出了一开始的震惊后，更多的便是关心。
她没有用异样的眼神看待自己，更没有责备她不够怜爱，像是母亲一般给她关怀和安全感。
顾方榆乖乖将燕窝喝下去。
兰姨起身要走。
她拉住她的手：“兰姨，今晚……我能跟你一起睡吗？”
她怕顾寒琛会折返回来。
这么多天，他一直没有碰自己，已经是和他性格不符了，这要是到时候他强来，她根本没有理由拒绝。
兰姨轻叹了声，哪里猜不到她的小心思：“好，我先将碗收一收，一会来陪你。”
“嗯。”
兰姨再次过来的时候，她已经蜷缩在床头睡着了，眼角还挂着泪珠。
“造孽啊。”她将被子扯过，给顾方榆盖上，又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抚着，“睡吧，睡一觉醒来，就都会过去的。”
顾方榆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她还是顾家的大小姐，有父母疼爱，也有哥哥的宠爱。
她如其他名门千金一样，上学，毕业，然后进入顾氏工作。
一切都按部就班的走着。
蓦的，眼前的场景变幻，宠爱的哥哥突然变脸，将她压在身下。
“不要！”她惊呼。
顾方榆猛地睁开眼，熟悉的房间，让她有瞬间的恍惚。
她看了眼窗外，天亮了。
可她的世界，却再也没有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