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山捏着手里的东西，浅笑着朝她扬了扬：“一本实验日志。”
洛山附身将这本实验记录摊在办公桌上，纤瘦的手掌按在书页两边，和苏颜洛一起看了起来：
记录（一）：
2926.2.13
血清使用记录：405号血清进入预试验阶段，对50名实验体投入使用
实验结果：第1，4，35号实验体出现轻微蛇化现象，1号实验体颈部出现鳞片，4，35号实验体舌体变窄、舌尖分叉
2，3，13，28号实验体自杀
其余实验体感染死亡
苏颜洛摸着那行字：“有人自杀……”
洛山叹了口气：“或许是接受不了自己身上的变化吧。”
“从一个正常人，变成了一个长着鳞片，吐着信子的怪物，任谁都会精神崩溃的吧。”
记录（二）：
2927.6.25
血清使用记录：405-1号改良血清对300名实验体投入使用
实验结果：20名实验体蛇化进程稳定，132名实验体感染，其中35名失去理智，97名死亡
其余实验体自杀
实验记录上的每一个数字看起来都触目惊心，苏颜洛的声音有些干涩：
“这里似乎在研究让人类变成蛇的东西，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呢？”
洛山垂眸继续翻看着记录，说道：“应该跟烛龙有关，或许跟黄哥说的一样，这里的人妄图获得永生。”
说完，两人的战队聊天框就“叮咚”了几声，是黄毛发来的消息：
黄毛：我们在第三实验室发现了研究人员的日记。
黄毛：上面说这个研究所的所长是个亿万富翁，但他老了，为了能够继续留在人间享受财富，他就聚集了一大群科学家研究永生。
洛山：那群科学家不对劲吧？
黄毛：嗯，他们都是烛龙的狂热爱好者，想把烛龙血清推广到全世界。
苏颜洛看得有些牙齿发酸，一想到外面那些居民，她就不寒而栗。
她不能理解怎么会有这么疯狂的团体：“他们想让所有人都变成人首蛇身的怪物吗？”
洛山的笑容稍淡：“他们可不觉得这是怪物，他们做着永生的梦呢。”
在洛山的示意下，苏颜洛又重新看向了桌上的试验记录。
前面三分之一都是关于405号血清和它的改良血清的，每次实验少则几十人多则上百人。
苏颜洛轻声道：“405号血清应该有着诱导正常人的身体蛇化的作用，不过它似乎有点温和，离他们想要的效果还差了很远。”
因为她翻到中间，发现注射过405号血清的实验体全部被放弃了，后面又有了新的血清记录：
记录（三）：
2938.4.8
血清使用记录：771号血清对200名实验体投入使用
实验结果：200名实验体全身立即长满鳞片，身体出现多处显著蛇化特征
187名实验体立即感染死亡
10名实验体一分钟后感染死亡
3名实验体三分钟后感染死亡
苏颜洛：“全都死了……”
洛山卷翘的长睫遮住湿润的眸子，温声道：
“看来405号血清只能诱导蛇化，771号血清才是真正的蛇化血清，但是这种蛇化程度，人体根本承受不住。”
苏颜洛又向后翻了三分之一，这一部分记录的都是771血清的实验进程了。
可以说是惨烈异常，771血清实验总共进行了八年零三个月，成功存活的人数仍然是0。
“哎……”
洛山不由得叹了一声，半长的黑发遮住侧脸，脖颈白润的曲线弧度优美，让他看起来像一只无辜的羔羊。
苏颜洛侧头看他，却一瞬间想到了另一个黑发的男人。
那人的线条要刚毅劲猛得多，却愿意伏在她脚边，做一只驯顺的犬。
只不过这只犬太烈太危险，随时会咬断主人的脖子罢了。
她想得有些出神，直到洛山的手指替她翻过了下一页：“这页有新的记录。”
苏颜洛顺着他的指尖看过去，却发现这一页并不是像之前那样的血清记录。
这群疯子好像有了新的实验思路。
记录（四）：
2946.5.27
……
“等一下……”苏颜洛迟疑地说道，“这个日期是不是有点熟悉？”
洛山回想了一下，回答道：“是的，大厅前台上那本登记表，最后一页的最后一个名字。”
——左致-采办员-2946.5.27
想到了某种不好的可能性，苏颜洛的手猛地一颤，艰难地发声：“采办员……他们采办的东西是活人？”
洛山清瘦的指节敲着桌子：
“应该是的，时间对上了。405号血清实验进行了十二年，用的实验体是最多的，再到771号血清，八年……”
苏颜洛向后退了一步，垂眸认真看着这一页记录，这个776号是研究所最后一次进行采办了。
在776号实验体的实验之后，一定发生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而这件事不仅毁了整个研究所，甚至毁了这个国家。
776号实验体：新生儿
性别：男
实验体来源：向日葵福利院
2946.5.28：身体状况良好，发育正常，存放于无菌保育室，定期机器人喂养，避免与人接触。
2946.7.28：开始机器注射微量405号改良血清，注射后哭闹不止，三分钟后颈部出现少量鳞片
2946.12.28：定期机器注射405号改良血清，并逐渐加大剂量，实验体接受程度良好，颈部鳞片增多，肘部出现少量鳞片
……
2948.3.23：实验进展顺利，实验体已全身覆满鳞片，形成竖瞳，舌尖有分叉，出现管牙但毒性微弱
苏颜洛看得触目惊心：“他们为什么一直不让这孩子与人接触呢？连注射血清都是机器注射。”
洛山说道：“可能一条蛇不需要太像人吧，后面还有内容……”
苏颜洛看不得这纪录片般的虐童记录，仿佛能看见一个白白软软的婴孩在药物的影响下渐渐变成一个类蛇怪物。
身躯覆盖上坚硬的鳞片，体温变得冰凉刺骨，像一条真正的蛇一样吃肉喝血。
她匆匆向后翻了好几页：
2955.7.3：定期机器注射微量771号改良血清，并逐渐加大剂量，实验体接受程度良好，鳞片变硬，腿骨出现重塑现象，骨刺生成
2955.7.4：保育室内放入无毒蛇群，以干扰实验体自我认知，实验体接受程度良好
“他们还把他和蛇养在一起？”
2957.9.21：注射加量771号血清，保育室内放入有毒蛇群，实验体腹部有圆洞形伤痕，二十八条圆斑蝰死亡，十三条白眉蝮死亡
苏颜洛又匆匆翻过几页，直到最后一页：
2963.5.27：注射整支足量771血清，实验体
记录戛然而止。
“诶？没有了吗？”
苏颜洛向后翻了一页，除了纸面上那暗褐色的凌乱手印外就什么都没有了，不知道为什么，她竟然有一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洛山轻声道：“那天他十八岁了……”
“十八岁……”苏颜洛喃喃地重复道，776号在这里受了整整十八年的折磨。
她倏然将这本册子合上，指尖抖个不停，无意识地在裙子上擦着。
好像这泛黄的纸面上全是洗不净的鲜血，这血染脏了776号的人生，也同样一点点地染脏了她的指尖。
顺着那白皙的指尖滴下去，滴进无垠的岁月与漫漫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