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鹤声伸手攥住沈眠的手腕，将她的手轻轻拉下。
“会放你走的，但不是现在。”
沈眠猛地将自己的手抽回来，她已经一秒钟都没办法在裴鹤声身边待下去了。
裴鹤声站起身，将药碗端起，把里面泛着淡金色的褐色药汤全部倒进房内的盆栽中。不知道是不是沈眠的错觉，那盆栽中的植物好像陡然绿了几分。
“只是安神的汤药，既然你不想喝就算了。”
沈眠趁裴鹤声背对她，翻身下床，连鞋都没穿就往外跑。
等开了门，沈眠彻底傻眼了。
亭台楼阁，假山流水，眼前是根本不知道出路在哪里的中式庭院。沈眠想起上一个任务中那个不伦不类的庄园，裴鹤声带她来的这个庭院看着远远要比那个写手笔下充斥着金钱气味的庄园更加奢华。
她怎么不知道市里还有这样的地方？
还是说，她被裴鹤声带出了市？
裴鹤声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想出去可以，在那之前，你要跟我去一趟幽冥殿。”
……
沈眠第一次踏上这条遍布着彼岸花的路。
它从人间铺展开来，但一旦踏上去，周遭的景致就会发生变化，仿佛是踏入另一个世界。
这个世界中不止有她和裴鹤声一起走的这一条路，他们身边有许许多多通往同一条方向的相同的彼岸花路，上面行走的正是摆渡人和他们所指引的亡魂。
沈眠好奇地看着周遭的一切。
“我也是摆渡人，为什么我在完成亡魂的执念之后不需要送他们来幽冥殿？”
裴鹤声刻意放慢步伐走在沈眠身侧：“你还是活人，这个地方来多了不好。”
沈眠没再问，但她能明显感觉到裴鹤声还是有瞒着她的地方。
顺着彼岸花路一直走，很快就到了传闻中的幽冥殿。那是一扇很高大的门，门上有牌匾，上书幽冥殿三个大字。
门高大，门槛也高。深眠看着几乎到自己胸口的门槛，撸起袖子打算自己往上爬，却被裴鹤声打横抱起。
“门槛是为了防止活人误入，你无法凭借自己的力量进去。”
沈眠现在一万个不想和裴鹤声接触，但是为了能尽快离开，还是强忍着没推开裴鹤声的胸膛。
等一过门槛，沈眠立刻从裴鹤声怀中跳了下去。
“我自己走。”
裴鹤声没说话，任由沈眠自己走进幽冥殿。
还是和上次一眼，沈眠看到的幽冥殿殿主依旧被笼罩在一层迷雾中。
还没等她上前，迷雾中看不清脸的女人就站了起来。
“沈眠，你终于来了。”
沈眠往殿主的方向走了两步，却发现裴鹤声就站在原地没有动。
“你过来。”
殿主的声音缥缈而悠远，沈眠下意识地就往她身侧走，却走进一团迷雾中。
迷雾中摆着一张黄花梨木八仙桌，摆着两张相同木料打的椅子。殿主走到其中一张椅子前缓缓落座。
“不用紧张，你坐。”
沈眠也跟着坐下。
殿主的声音冰冷，却让沈眠莫名的感觉熟悉：“我还以为，你会先开口问我。”
沈眠的确想开口问，她想问的事情实在是太多。裴鹤声一直在变的态度，裴鹤声的过往，神界到底是怎样的存在，还有，每次结束任务之后殿主的祝福究竟是什么。
沈眠犹豫片刻，捡了个最好开口的。
“我想知道，那拼图究竟是什么？”
每次任务结束之后，系统都会给她一块拼图。她一直想问其他人是否有和她一样的拼图，但又怕别人没有，她祸从口出。
殿主一挥手，沈眠所获得的所有拼图都出现在桌子上。
“你是不是还没有动手拼过？”
沈眠何止是没有动手，她甚至不知道这东西能从系统中拿出来。
殿主轻易看穿沈眠的尴尬：“没关系，现在拼图还不齐，这个祝福，要等你集齐所有拼图才能赠予你。”
沈眠试着拼了拼，这才发现这拼图形状完全是不规则的。也就是说，在拼图拼好之前，她根本就不知道这拼图到底应该有多少块。
现如今她已经有七块拼图，但也只有三块能合到一起。
那上面的图案，似乎是个少女的背影。
殿主不说，沈眠也没有办法，只能继续下一个问题。
“我还想知道，神界和裴鹤声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
“唔——”殿主的声音很轻，似乎在认真地思考，却没有思考出什么所以然来，“这一部分，我也不记得了。”
不记得？
沈眠不觉得殿主有什么骗她的必要，难不成是裴鹤声对她的记忆动了手脚？
殿主看着沈眠脸上迷惑的表情，忍不住轻笑出声：“放心吧，不是裴鹤声做了什么。我的记忆，全拜神界的人所赐。”
“神界？”
“那可真是一群道貌岸然的人呢。”殿主的声音又轻又慢，“你不是已经领教过了吗？”
虽然看不清殿主的脸，但沈眠能感觉得到殿主一直在看着她：“你杀了修齐，此时已是无路可退。但沈眠，这并不是什么坏事，你要是不杀他，他会要了你的命。神界的人，也不会因为你没有动手就放过你。”
“若你真的死了，你的魂魄无法进入轮回，你会魂飞魄散的。”
无法进入轮回？！
沈眠急忙开口道：“为什么？我明明也只是普通凡人……”
殿主轻笑道：“但你要相信，裴鹤声绝不会让你死。他在乎你的性命，远高于他自己的。”
“试着去相信他，他绝不会害你。”
沈眠一头雾水地进来，又一头雾水地出去。
裴鹤声还站在送沈眠进去时的那个地方，一双黑眸中的焦急在看到沈眠出来的身影之后再次恢复平静。
和殿主交谈之后，深眠意识到自己是因为裴鹤声的强势钻了牛角尖。
“回家还是回店里？”
裴鹤声的态度像是之前什么都没发生过，沈眠原本还觉得再和裴鹤声见面有可能会尴尬，可等她真正站到裴鹤声身边，却莫名感觉到妥帖和安心。
沈眠暗自叹了口气，跟上裴鹤声：“先回店里吧。”
醒来之后的一切都显得太仓促，她还没来得及查看自己在上个任务中获得的技能，也没来得及和裴鹤声要奖金。
这一次任务她遭了大罪，必须跟裴鹤声要一大笔精神损失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