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雨鸟鸣都是新鲜事,七七满眼惊奇,时而咿咿呀呀几句。
沈徽林侧头去看,忽然就笑了,拿了纸给她擦口水。
天气有点凉,阿姨拿着小毯子走了过来,给七七盖,笑说:“感觉又长了一些。”
沈徽林观察了一会儿,发现白白嫩嫩的宝宝还是婴儿模样,“长了吗?”
阿姨说:“您天天见她,可能看不太出来。要是先生见了,肯定就会发现。”
沈徽林扯了一下毯子,笑笑没说话。
公寓里有两个阿姨,另一个是当地人,做事专业但话也很少,除了照顾孩子,从不关心主顾的事情。
这个阿姨是很多年前移民过来的华裔,人很热切,异国他乡见到同胞,对沈徽林格外好,闲暇的时候也会和沈徽林聊几句。
只是很显然,今天聊得内容并不那么合适,沈徽林一直没接话。
那位项先生很久没来了。
那天晚上她看见了男人下楼,说实话,脸色真够难看,像是被气得不轻。
阿姨怀疑他们又吵架了。
沈徽林一天正常上学忙碌,没事儿人一样。
*
连续降雨实在有些恼人,出门浑身都会沾染冷潮,经久不散。
姜琦出差来纽约,大概是那一个月发生的最好的事情。
沈徽林得知消息的时候,姜琦已经在这边待了三四天。怕行程匆忙空不出时间见面,就一直没告诉沈徽林。
姜琦在返程的最后一天才抽出了时间,然而上学的时候有导师催命,上班之后领导继续催命。
空出来了一天时间打算来见沈徽林,结果又被领导通知提前一天回国。
距离出发还有几个小时,她想见沈徽林,又赶不过来。一向冷酷的女孩儿,隔着电话大骂完领导之后声音又开始哽咽。
沈徽林想了一个办法,两人约在了距离机场和公寓都不太远的一家咖啡店,匆匆见了一面。
沈徽林带着宝宝一起去的。
姜琦只在照片和视频里见过孩子,亲眼见到之后满脸震惊,看了又看,摸了又摸,就是不敢抱。
沈徽林被她的反应逗笑,“······怎么这种表情?”
姜琦看看宝宝又看看沈徽林,像是才相信,自己的朋友真的生了一个人出来。
沈徽林耐心介绍他们认识,又教姜琦抱宝宝。
七七软软的一点儿被姜琦抱在怀里,很安静的眨动眼睛,观察着抱她的人。
“睫毛好长啊。”姜琦说:“怎么这么白,好好看。”
沈徽林在旁边听着,“第一次从你这里听到这么多夸人的话。”
见宝宝快要哭了,姜琦立即把她放回到沈徽林怀里,“就是好看啊,像你。”
这就有点儿违心了。
虽然很想听别人这么说,但几个月大的七七,确实很像项明峥。
姜琦说完又看了一会儿,也发现了。
说来也奇怪,姜琦觉得七七五官好看,但一到项明峥身上,就觉得他的那种好看透露出渣男的气质。
姜琦极少关注男的长什么样儿,也没见过项明峥几次。到现在还能记得项明峥的长相,只因她不久前见过他一次。
那是半个月前。姜琦跟着公司的人出去应酬,见申市商务厅的几位领导。项明峥也在其中。
雅间圆桌上围坐了一圈人,假山流水隔断出一个空间。酒桌上的氛围却这娴雅的地方格格不入,刚开始还能附庸风雅几句,酒过三巡便只有毫无节制的敬酒谈笑。
项明峥坐在左侧的位置,看起来既不像政也不像商人,深色衣衫反倒露出几分不染俗世的清寂。
姜琦并不喜欢应酬,但她更不想失去向上走的机会,在酒桌上把自己当男人。
可别人不会把她当男的,哪怕她性格冷淡、打扮中性,依旧会被拉来敬酒。
姜琦不知道自己灌了几杯,面前的酒总像是喝不完,直到项明峥带着不咸不淡说了一句:“张总,就别逮着一个女生欺负了。”
半开玩笑的语调,却也顶用,没人再拉着她喝酒了。
饭局结束了,姜琦出了餐厅,蹲在垃圾桶旁边狂吐。项明峥打发助理过来看。
姜琦接过助理手里的纸,扭头看向项明峥,酒意上头,忍不住出言嘲讽:“今天是太阳打西边出来的吗,项先生怎么变得这么善良了?”
项明峥遥遥看着她,没应声。
倒是助理将人扶了起来,“你是沈小姐朋友吧,需不需要送你回家?”
姜琦跌跌撞撞站不稳,还有话要对项明峥说,拨开了助理的手走了过去,在项明峥面前站定。
“徽林那么爱你,你怎么能对她那么狠?”姜琦听说了孩子被送走的事情,沈徽林在没有办法的时候,给她打过电话。
要是孩子带不回来,姜琦会将沈徽林和项明峥在一起的事情、孩子的事情散播出去。项家人低估了一个妈妈的决心。
虽然沈徽林后来告诉她不用这么做,孩子带回来了,姜琦还是为这个男人的凉薄感到心惊。
她问他,沈徽林那么爱你,虽然可能在你这种人的眼里,爱这种东西不稀罕也一文不值。
但怎么能对一个女生这么狠呢?
项明峥冷漠的看着言语冒犯的人,嘲讽一笑,“她爱我?”
夜色之中,他的声音低冷飘渺,像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事情。
她恨他、怨他、厌他还差不多。
姜琦被他不屑一顾的态度刺到,酒精一时涌上大脑,“是是是,她和你在一起只是为了钱权!”
申市的夜风很大,姜琦低喃:“我也一直想不通,徽林洁癖那么严重,怎么就单单能忍受你。”
项明峥听清了姜琦的话,抬眸看了一眼浓深夜色。
安静了片刻。
这么些年,他怎么样的,他自己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