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明疏。”
钟玉摇头：“我不认识。”
甘棠挑着远山黛般的秀眉：“怎么可能？她说她见过你，和你同桌吃过饭。”
钟玉茫然。
甘棠再提示：“她还说方先生好爱你，然后方先生高兴的送了她两罐价值六位数的茶叶，叫什么来着，我一下子想不起来。”
她忽然有了印象，是第一次见林望舟的那座古宅餐厅里，桌上坐一个二十三四岁的女孩儿。
钟玉摇头：“不可能，全程杨总同她都没有互动。他们两个不可能有情况。”
甘棠撑着脑袋，顽强无言以对的样子：“钟小姐，结婚又不是谈恋爱咯，需要什么情况啊？杨家跟于家约定好，他们俩就当八音盒上的漂亮小人儿一样，微笑，旋转，就够了。”
“你别告诉我，你们这些资本家就不搞联姻的。”
钟玉口中的乳酪卡萨塔再也没有了滋味。
兜兜转转，人人的爱情皆如此。是情迷意乱念念不忘，最后一纸证书，保住荣华富贵大权在握，失去自由身。
“但杨总看上去是规则之外的人。”
甘棠轻笑：“只是无伤大雅的玩笑罢了，到了正事上，他比谁都明白。”
钟玉捏着银勺玩，眼睛不看甘棠：“他明白，你也能明白吗？”
不知道是在问甘棠，还是问她自己。
甘棠仰着头，姿态高傲像天鹅，说的却是现实血淋淋：“我一直很明白啊，吃了他喂我的资源，就这一年，升咖改路线，很值啊。”
但钟玉明明记得，麻将桌上杨仲谦为甘棠撑腰，还有青藏高原扎玛山麓下，暗红色郁郁葱葱植被做景，北都大少不远千里探班，女明星也像18岁少女一样神采雀跃，天真心动。
钟玉不说话。
是在替谁遗憾？
而甘棠又是在开解谁呢？
“你知道我的家庭背景，我从小就不知道父亲是谁。”
钟玉身为老板，对旗下艺人未公开的信息也有知情权。甘棠是由母亲独自抚养长大，但公司做艺人舆论风险评估时，卫蓝调查的很清楚，甘棠的生父实际上当年就是已婚状态。
那人作为东亚华人，考察大陆市场，一眼看中了当时飞国际航班的空姐。
甘棠姣好的容貌，承自于她的母亲。
那时的通讯大概是不容易的，一个电话号码和传真而已。
半年后男人结束考察回国，从卫蓝的报告中来看，甘棠的母亲再也没有见过他。
是知三当三还是无知被骗？已经无从考证。
到现在，如果当红女星被曝，她出生于父亲与他人的婚姻存续期间。
‘小三的孩子’，这个标签会把她所有奋斗轻松化成泡影。
也许是万幸，也许是不幸。那男人在当地也不算有名气，前两年死于严重大的代谢疾病。如此，甘棠可免于头悬利剑的舆论状况。
也许他妻子永远不知道自己丈夫曾经不忠，也许他本人永远不知道自己有一个光彩四射的女儿，已经成为几亿人心中的大明星。
而甘棠的母亲为半年感情买单，赔上一生。
甘棠吸了吸鼻子：“我知道有蹊跷，如果我爸爸是正常死亡，为什么我妈从来没有带我祭拜？难道我没有爷爷奶奶叔叔姑姑？总之，和他一切有关的人、事、物，我统统没见过。”
“说不定他恶贯满盈，是个死刑犯，说不定他”
钟玉说：“没关系，公司会保护好你。”
甘棠摇着头，卷曲的及腰长发风情万种：“不，我不是说这个。我的意思是，即便是中产家庭也未必能接受我。只要他们家风严谨、规矩森严，更何况北都这些门户？我，我其实，从来都没有肖想过的。”
所以她在谈一场倒计时的恋爱。
钟玉忍不住：“爱情也不是我们生活的全部，你和我，以后都会生活的很好。”
甘棠凑近了看过来：“小姐，我在说我自己呢，你不要代入啊，你和方先生不一样的。”
她莫名的有些沮丧，因为有一些期望始终没落到实处。
“没什么会不一样，方家自然不能改变，我家也船大难掉头。”
“哎呀你不用想那么多。你昨晚去了方家胡同，今天连我都知道了，你就是方家认可的儿媳，再有什么事，他们都会替你搞定的啦。”
钟玉瞪着眼睛：“怎么可能？方生的仕途，我家的公司……你知道当初他家里为了让我们分开，我哥在欧区的企业都……”
方图南说，狙击股票不是他做的。
那么就是他家里。
至于为什么方师又同意她返回北都，还让方图南带她回家，钟玉也想不通其中关窍。
甘棠人往后一靠，满脸不可置信：“不是吧，你真不知道啊？”
“方总还走什么仕途啊？这满北都城的子弟都知道了，人家一个吐沫一个钉的，以后不进部委机关，专心走企业这条道了。”
钟玉内心犹如鼓擂：“咩？可明明人人都讲，他是天生将才。”
“文曲星下凡对吧？放心咯，方先生这种人，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那怎么能一样的？从政是多少人的梦想啊，连我爹地，当初都想要我大哥去选议员的。”
甘棠意味深长：“所以于明疏说得对，方先生他爱你嘛。你真的以为欧区股票是方家动的手脚？”
不知道杨仲谦是何时折返回来的，他自然在甘棠旁边落座，两个人毫无隔阂的样子，补充：“是林小船儿那孙子使得离间计，要让图南跟方师离心，他林家就好见缝插针。”
“但还是嫂子厉害啊，那会儿钟家电竞公司一下蒸发掉四分之一的市值，愣是没跟图南吵一句。”
“他这招儿棋就废了嘛，况且那时候方家跟迟家传出了联姻的消息。那时候咱们都知道，迟唯是他林小船儿的女朋友，他忍不了这好大一顶绿帽，俩人跟会所就吵起来。”
“总归说迟唯嫌贫爱富，当年方家低迷的时候让他有机可乘，老方当时没二话的，成全他们俩。现如今又想回头攀附，是不是当他林家无人？”
“据迟唯说，当时他就放了话，林小船儿这几年也不是在国外白待的，钟家的股票他都能狙下来，别把他惹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