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玉垂了眸，释然一笑。
从来就没有什么昭告天下。
她今天缠人的紧，又骑在方图南头上作威作福，果真难伺候的不得了。
倒是很符合他们这帮人对商业巨贾，红港女孩拿腔拿调矫情做作的刻板印象。
在钟玉第三次撅着嘴把餐碟里咬过一口的食物残渣塞进方图南嘴里时，沈柏连忍不住了：“我说嫂子，他可是九万啊，平时就这种待遇吗？”
钟玉手顿了一下，是呢，他不光是方图南，他还是九万。他不单单是她男朋友，还是她救命恩人。
方图南如果是寻常人，她该感到庆幸的，顺便感恩缘分奇妙。但钟玉现在五味杂陈。
他显然感受到这一刻钟玉的僵硬，牙齿轻轻磕着她手指，握住了她的手腕，当着一桌人的面放在唇边亲一亲：“不敢提待遇，她愿意给我名分就行。”
下首的小妹妹星星眼，一脸磕到了的样子：“九哥，你好宠。”
方图南扬了扬下巴：“我车里有两盒不错的金瓜贡，晚上给你爸爸提回去。”
懂得都懂，原来方大少爱听这个？
吃了饭就是牌局，世间的玩闹事也不过就这么多，他们这帮人也不过多一些选择的余地罢了。
有按耐不住的，大白天就带了姑娘到后面房。也有漂亮女孩儿接了什么经纪人、或者某某老师，总之说白了就是掮们的指令，新加入到这号称‘高质量’的高端局里来。
迟唯是断放不下身段儿在这儿待的，也看不了这边你侬我侬的场景，只觉得方图南何至于糊涂至此。
林望舟送她出去。
杨仲谦正跟二楼转角抽烟，见林望舟把迟唯送上他的大路虎，手肘架在车窗上，把女人拉过来吻得霸道，不容退距。
看不清迟唯是什么表情。
席间见她一如既往，些许冷淡坐在那儿。林望舟这人近来做事虽然激进，但对迟唯那份儿心思倒是没话说的。
从小一块儿长大的情分，他们这些做朋友的私下倒觉得，小唯和小船儿在一块儿也蛮好的，起码不用再在方图南这儿受爱情这份苦了。
杨仲谦灭了烟准备回去，却对上林望舟对着他洒脱一笑似的。
丫还拇指擦了一下嘴唇，绝了。杨仲谦骂骂咧咧，我又不是你情敌方图南，您跟我显摆什么呢？
他推开门进去，二楼这间麻将桌牌都已经码上了。真想退出去扒着栏杆跟林望舟再来一句：“人家老方也不在乎啊，忙着哄孩子睡觉呢。”
钟玉昨晚伏在方图南肩头的时候，就知道她没多少精力留给今天白天的。
他密如鼓点的攻势让她四肢百骸都酸软。
这会儿用了午餐，饭醉的劲头上来，指着沙发：“我想在那里躺一躺。”
方图南不由分说，做什么那么多余？吻一吻她的发顶：“就躺我怀里，哪儿都别想去。”
林望舟要上牌桌，杨仲谦反正没心思，大喇喇的一尊佛坐旁边按摩椅里面：“我今天就不欺负你们了，怕手气太旺。”
石犇拍了拍杨仲谦肩膀：“老二，我就佩服你这种莫名其妙的自信。”
沈柏连坐方图南上家，刚掏出一根烟，被方图南摁住了。
他指了指怀里小人儿：“嫌呛。”
沈柏连把烟夹在耳朵上，接石犇的话茬：“咱二哥今天可不是莫名其妙，人家是事出有因啊。”
令安捧哏：“哦？”
林望舟把大衣递给旁边候着的小姑娘，眉眼带着很淡的笑，满脸都是相逢一笑泯恩仇，看不出一丝不良情绪。林望舟看着他们打哑谜。
沈柏连揭晓了谜底：“情场失意牌场得意，老二要是上了桌，老方今儿得输进入那辆迈巴赫。”
钟玉像被点了穴，发癔症一样睁了睁眼：“方生，输了算我的。”
真逗。
方图南把她往怀里又裹了裹，钟玉也很配合，抱着他的腰蹭了蹭，再睡去。
杨仲谦看了这腻歪劲儿就烦，仰天长啸：“嫂子，我们都知道你是财神奶，也不用这么”
方图南一记眼刀扫过来：“找抽呢你？安静点儿。”
即便杨仲谦没上桌，方图南这一下午仍旧输的一塌糊涂。
因为有林望舟在，他们几个很多话都选择不说，这牌打的稀碎。
林望舟揽着一个小姑娘捏人家的腰，也完全不顾及温以岚还在现场的。
石犇老实人，他得替老婆开这个口：“船儿，”
啧，这一起头林望舟就不爱听。他们叫方图南都什么来着？叫老方，图南哥，九哥。
他林家一时失势，不过落后半个身位，是跌落泥潭起不来了是怎么着？这帮人这么糟践他。
林望舟皱着眉头对上石犇，听听他要说些什么。
石犇手里白兰地一放，扫着林望舟作乱的手：“小唯能接受得了这个？”
他们可真不把自己当外人，还插手人家两口子的事？
方图南像什么都没听见一样，一下午都抱着他那位心肝，只用单手玩牌。
林望舟没任何不自在，更不必说收敛，下巴指了指钟玉：“不会，小唯没这么麻烦。”
方图南应激：“啧，我们这可不叫麻烦，我们这是可爱。”
是挺可爱，看那小脸也就他掌心那么大吧，被方图南捂的红扑扑的。微微蹙的秀眉如远山黛，丰沛的唇瓣秾丽过这春日里漫山遍野的蝶舞花香。
林望舟心道，论模样身材，确实比迟唯有味道，如果她是个小明星女学生就好了，他高低要跟方图南争一争的。
可惜了了，钟玉这身份，方图南看来是没把自己的前途当回事。
那他林望舟这当发小的，也没必要手软了。
钟玉睡梦中听见方图南夸她，扭了扭，嗫嗫嚅嚅：“方生。”
她就爱这么叫他，他就爱听她这么叫他。
沈柏连手下正聘了最好的编剧打磨一个本子，瞧这俩人眼看山穷水尽又难舍难分的样子，想起了庄周的齐物论：
方生方死，方死方生。
杨仲谦摆摆手，看不了，这情意绵绵他看不了一点儿。
“我尸体不太舒服，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