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网上越传越糊的照片，和无法入眼的评论区，舌尖抵了抵后槽牙。
方先生身份贵重，鲜少做这样不优雅的动作。
看着亦正亦邪，痞气里杂着狠劲儿，足够吓人。
会议还未散，他不是拖时间，每一项都言之有物，众人困顿又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
在这个短暂的一刻钟休息中，近的人听到方图南低不成调的话语：“这北都城是翻了天了，敢编排我的人了。”
助理闻言立刻起身到会议室外打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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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氏在北都有办公室地点，但并非整栋楼。
商人本就很擅长察言观色、笼络门厅这一套。何况钟氏发展足够稳扎稳打，原本业务是背靠大陆面向世界，越靠近权利核心的城市，钟珣越是低调。
他还要抽出时间听卫蓝报告关于‘心娱乐’的运营事项，便带上了钟玉一起。
结果卫蓝敲门进来，除了一句毕恭毕敬“钟总，小钟总”之外，第一件汇报的却是：“昨晚网络上有一些小钟总的风波。”
这在钟珣的意料之外，抬手接过来卫蓝手中平板，里面柱状图与折线图清晰反应了这一场无稽之谈的舆论从小范围讨论，到扩散燎原，最后形成区域内热搜的全过程。
他手指往左缓缓拉，眉头越锁越紧，到最后忽然挑眉。
钟玉站在一旁，脑袋凑过来：“我的吗？点解？为什么啊？”
钟珣摩挲着腕表，问卫蓝：“凌晨两点，热度突然就撤了？”
卫蓝点点头：“对，不仅仅是撤掉热度，现在帖子都没有了。”
“传播范围呢？”
“大体是在北都范围内。”
钟珣点了点头：“本地热搜。应该不是集团做的吧？”
卫蓝：“已经求证过，不是。我推测是体育总局或者宣传部门那边出手，力度不像寻常商业。”
钟珣睇了眼钟玉，嗟磨着语气问：“体育总局？”
卫蓝：“昨天小钟总的事件里牵扯到国内新晋一位泳队冠军。应该说，小钟总是误打误撞被冠军热度给连累。”
泳队也收到消息。
教练大发雷霆，罚了江洋多加20个负重引体向上。
他做完气喘吁吁仰躺在棕榈垫上：“我冤枉啊，我不就是热心助人？”
教练恨不得给他一脚：“你助的谁？不就是上次那事儿的女博士？你当我眼睛不好使啊？”
江洋：“天地良心，就因为我表白过，我就不能帮她了吗？”
教练饶他一命：“看在没出乱子的份上，就放过你。”
江洋一嘁：“她有人罩着，才出不了乱子。”
钟询办公室。
300平大开间在低调中又显无极富贵，钟珣踱了两步到落地窗前，白日里，楼下的世贸天阶LED大屏天花板看不出色彩与热闹。
他转身，看着抓耳挠腮的钟玉：“不对。相关部门出手，应该只删掉和那位泳坛新锐的内容就好。为什么连我的都一起消失？”
钟玉喃喃：“为什么呢？”
卫蓝补充：“而且做的非常干净。小钟总可以试试搜索一下，现在只言片语都消失了。”
钟玉脑中反复有个什么暗门隔片忽然松动，豁然开朗。
她看着大哥。
粉沛的嘴唇动一动，答案就在嘴巴却说不出口。
钟珣抬手，两指一扬：“卫蓝，我先同阿玉聊一聊。”
钟玉木然看着电动门开了又合上，想不到大哥要聊什么。
下意识的，她跺着碎步，简直想捂起耳朵：“分了分了，已经分了。”
钟珣直面她，看着他仍然天真任性，灵动可爱的细妹。
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他只是用很日常的语调说：“不如公开露面吧。”
钟玉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她瞪大眼睛，水润的眼睛，小鹿一样湿漉漉的，黑白分明，澄净涟漪。
她不可能藏一辈子。
不懂事时，青春期时，也曾同玛利亚闹脾气：“我又没病，点解活得像鬼？小报上都写：听说过没见过。豪门秘辛，怪谈轶事。”
玛利亚疼她，也会打抱不平。大把身世远远比不上钟家的，女儿都会上杂志，拍写真，由明星追捧着坐C位，叫一句某某千金。
而钟玉呢？只小圈子人知道，半点不泄露外面去。各品牌明知钟太季季都订少女服装首饰，但为了留这个天大的户，一个字都不敢乱讲。
她这个小公主当的，是八音盒中的小公主。
人偶一样出门要套上皮囊，她见过世界，世界没见过她。
她当然想公开出现，因为这才是正常状态。
可为什么第一反应是迟疑和抗拒？
钟玉抓着衣摆：“那阿姐……阿姐的花园”
钟珣看着她，不遗丝毫的看着她：“你不用担心。”
钟玉有些口干，咚咚走两步，似乎要从大哥的视线里脱困，抓起一杯茶一仰而尽。
回望，那双睥睨商场的眸依然锁定着她。
“那妈咪也没关系吗？”
钟珣眨了一下眼睛：“我会同妈妈商量。”
钟玉弯腰，抓起茶壶再注一杯茶。
“那，那，是不是爹地妈咪都要配合，会不会好麻烦。”
“没那么复杂。”钟珣不再盯着他，视线瞟往窗外，原来北地也有这样好的太阳。
人群衣衫都鲜亮，垂柳嫩绿飘荡，什刹海波光粼粼，水纹平静祥和，同维港的浪涌奔腾很不一样。
“阿玉，只要你愿意，我就着手公开你身份。”
自方图南猝不及防登门，钟家已经做了许多准备，每一手都是万无一失的pnA。
钟玉小命一条，什么都不懂细路妹一个，无论权势还是感情，哪个都能要走她半条命。
钟家失去过一个女儿，这次即便不再扩张，宁可龟缩保身，也要护好钟玉。
钟珣不嫌啰嗦，把话再讲一通：“你同谁恋爱，是玩玩而已还是海誓山盟，我都赞同你体会人生。但阿玉，方图南不行。如果说，方家与钟家总要折进去一个，来成全你这段情，我做主，钟家双手奉上。”
“但事实不是这样。光是我们钟氏全部拱手让利也不够，方家不同意，那些同方家脉络相连的家族更不同意，那些方家上下串联的人，各个都是拼了身家性命来博前程，哪个能同意？”
“阿玉，别怪哥哥狠心。”
她不怪。
她也不愿意拿方图南的前程去赌的。
所以从办公室出来，钟玉点了钟家在北都最高调的那台加长轿车送她，这次不避讳，直接停在人民大学正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