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珣也往后靠了些,双臂放松,扣着手落在腿上。
“图南,一直不知道是你救了阿玉。这一点,是我们失了礼数。”
方图南听到钟玉的名字,莫名总会心里暖一些。
她没有失礼,已经给了他最好的。
但那晚方师一问在他脑中:钟家的私人飞机为什么不去接人?
再往深了想:钟家究竟怎么知道他当时在贝瓦纳?又怎么忍心把女儿放在那儿?谁能保证那种环境下能万无一失?
方图南面儿上是很恣意倜傥的人,从不发脾气,是因为没人敢惹他发脾气。
将钟玉带在身边来来去去之前,大家伙都知道很多女人绕着他,敢近身的却从来没有。
高位者一个眼神,足够让名利场中打滚的人也退避三舍。
钟珣正对着他这副面孔,眼前骄矜的北都爷们儿,正以肉眼可查的状态释放低气压。
“方生,”钟珣刻意疏离了些,“细妹年纪还小,你的恩情她记了很久。不过谢归谢,我是不赞同她将感情混淆”
“她没有混淆。”方图南眸色沉到底,撩起眼皮望过去,“你是什么时候入手‘泛海’的房子?”
钟珣拿不准问题为什么会扯到这里来,但今天方图南分明来者不善。当初拜访方师,钟家只是想多了解大行业的机遇,但要他们拿小阿玉来做攀附北都得投名状,那是万万不可接受的。
“投资而已,有经理人把控。像这样的房产我名下还有很多。”钟珣笑一笑,商场那种睥睨之感泄露出来。
细妹不在方图南手里,他没什么太多顾忌。
方图南面无表情:“好。”
这就站起身要走。
钟珣跟着起来,从背后叫住他:“方生,无论如何,钟家记你的恩。阿玉还小,还是学业为重的好。”
这是极力想将妹妹与方图南撇清开。
方图南一眼不发离开,到车上,烦躁的松开两颗衬衫扣。
明明是钟家人来算计他,现在好了,拿个钟玉拿捏他起来。
他的人,凭什么被别人当做砝码?
这还没完。
陈晋从前排递过来手机,颇有些拘谨的推了推眼镜。
方图南手都不抬。
陈晋跟在他身边惯了的,行事作风一向稳重,怎么今天也不正常?真是处处都跟他做对。
“怎么?”一个字都懒得多说。
陈晋又推了一下眼镜。
“人民大学的表白墙今天爆了……”
暖春阳光从前挡打进来,恰好在陈晋手机屏幕上折射,刺得方图南眼镜一眯。
“什么墙?什么爆了?有人员伤亡?”
陈晋咽了咽口水:“老板,是表白墙。类似于校内社媒。”
方图南耐心告罄,捏着眉心:“说重点。”
陈晋:死嘴快说啊!
最终硬着头皮:“老板,要不你亲自看看呢?”
表白墙很热闹。
方图南在人民大学任职时候,陈晋有时候去接老板,校园里面青春洋溢的,感染着他打入学生内部。
今天,满屏都是春日浪漫。
磕!都给我磕!
啊啊啊啊,配一脸!
身高差萌到我了。
这是不是那次气球告白的男女主?
好感动啊家人们谁懂
方图南头一回觉得自己老了,不然怎么会血压飙升?
屏幕上帅气阳光青春逼人大男生旁边的是谁?
小鸟依人巧笑倩兮明媚鬼马的是谁?
是他的小女朋友。
钟玉,你好样的,钟玉。
扑克脸彻底垮住,打电话过去。连拨三通,很好,没接。
第四通被挂了。
紧跟着屏幕顶,消息弹出来,孤单单一个:?
陈晋看着自己手机在老板手里,那手用力捏的骨节泛白。
一下午雷霆震怒,方图南发起火来不是盖的,训了多少拨人,陈晋就陪着听了多少拨。
督办事项记满四页Word,这一把手果然不是谁都能当,盛怒之下也没见他思路混乱,也没见他……累。
钟小姐,钟小姐呢?陈晋也想找钟小姐。
钟小姐正在学校后门下一条街口上一辆豪华轿车。蔫蔫儿的情绪中调动出惊喜神色:“大哥,点解你回来?”
钟珣下了公务机,连细妹都没见,先约了方图南,没想到碰一鼻子灰。
睨她一眼:“跟方图南分手了?”
钟玉瞪着眼,又一下子泄气,歪歪斜斜靠在侧座上:“菲比什么都跟你讲。”
钟珣嗤笑:“她不讲,你预备闷到什么时候?”
“钟家同方家又不匹配,你跟着他一个喜怒不辨的人做咩啊?早分早好,红港,东亚,北美,大把型男供你挑选啊。”
钟玉嘟囔:“一个都没见到。”
再一句:“我警告你,我不喜欢鬼佬。”
钟珣摸了摸细妹头顶软发,也是心疼的。小女孩都恋爱至上,她当然会失落。
“分就分了,成长的代价嘛。想买什么?大哥今天陪你血拼。”
她一向懂事的。
那些年爹地大哥忙碌,阿姐病中,妈咪烦心,钟玉总是扮演最好哄的那一个。
今天也挤出笑脸,知道钟珣是‘空中飞人’,从年头到年尾都无休,能抽时间陪她算是相当上心。
钟玉侧着脸笑:“好啊,你可不要捂住钱包不放。”
钟珣难得有时间,在这窗户玻璃筛选过的暖阳中端详自家小妹。
小女孩一个,娃娃脸,说她十六岁也有人信。一派天真中略带愁容,都是方图南闹的。
他一个八风不动老谋深算的,怎么会喜欢妹妹仔?钟珣真想不通,满脑子都是钟玉小时候穿着纸尿裤太平山顶满花园乱爬的混乱景象。
钟珣没有清场,领着钟玉挨个品牌扫货,后面品牌manager和商场vip接待员跟了两排,那架势真让人艳羡,嫉妒。
近年,一个风头最盛的国产品牌以其雅致设计和名师手工苏绣进入国内贵族圈子。
钟珣看也没看就领着钟玉往里走,钟玉眼睛咕噜噜转,手指向店内正中间的展示台,一看就是镇店之宝的位置。
那是一柄竹节包,绸缎包面绣了一支茉莉。
让她想起兰教授办公室的一室香气。
其实当时兰教授提到方图南时,她心里是有雀跃的。
“包起来吧。”钟珣不是很在意,手机里还忙着工作信息。
远处面容较好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小步跑过来,深深弯腰满脸抱歉:“真是对不起,钟先生。这个包是孤品,已经被我们的贵宾订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