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玉疼的半边身子卷过去,又被方图南束着脚踝托回床边。
他俯视她。
因为情绪波动,所以呼吸不稳,不知是愤怒、动情还是心疼占了上风。
她今晚不再像那朵雪白茉莉,比茉莉更生动,像停在花瓣上,振翅的蝴蝶。
只是暂时的驻足,随时要流连其他的花丛。
钟家有什么计划,钟玉为什么出现在他生活里。
方图南在想,还重要吗?
不论是蓄谋已久还是上天安排,无论钟暨仁和钟珣想通过钟玉从他、从方家手里换取什么。
他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
她的爱。
她为他而波动的情绪。
她睡意迷蒙时依然送上来配合的亲吻。
不是假的。
他不介意爱的来处,只要这份感情是真的。
他双手稍一用力,她就被腾空横抱起,惊呼也都被他忽略。
浴室,热气蒸腾,水声弥漫。
温热水流漫出瓷白边缘,浴缸的水流按摩功能也被打开,冲浪喷头和气泡喷口都在工作,冲击着身体。
再怎么心如钢铁也成绕指柔。
钟玉的体力一如既往的差,被方图南收拾一通,人还被他抱坐在浴室的沙发上吹头发,头已经靠在他怀里沉沉睡去。
她是被折腾乏了,这回他再次把她揣到被窝里,人动也不动,醒也没醒。
一张恬静的小脸被柔软鹅绒被包裹着,方图南的心也跟着静了下来。
他释放了一次,算不上心满意足,兴致还是跃跃欲试,但有了第一次的经验,知道不能放纵。
盯着看了半晌,眼看天都要亮。
过了春分,这白日天光是一天比一天长了。
他掀开被子,就着一寸晨光,旋开上次未打开的药膏,用手指化开,轻缓的抹。
被子里的人儿有了反应,细声细气的哼一句。
方图南的心都化了。
他雷打不动的晨跑时间,今天挪用了。重新回到被窝,搂着她睡一个回笼觉。
闻着她的发香笑了下,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变得这么俗气,全是饮食男女这点事儿。
又想起他母亲在私人文创咖啡馆里偶遇她那次,说是要派张妈亲自来伺候人。
方图南当时摆了摆手,说没必要,小姑娘骄纵却不矫情,没那么多讲究。
秦教授一本正经的嫌弃自己儿子四体不勤,不会照顾人。
“北都的天儿干燥,人家一南方小姑娘哪能适应?嘴唇都肿了,我看就是上火。”
方图南一瞬间脸上火烧火燎的,站在四四方方的院子里,像是忽然之间对什么气味过敏,剧烈咳嗽了一通。
最后挠了挠头:“行了,我会给那边的人交代,叫再用点儿心。”
那晚他在杨仲谦的局上就一直分心,心猿意马的想着钟玉嘴角的伤口。
小人儿怎么就那么叫他牵肠挂肚。
从六层接下来,又捧着她的脸看了许久,一天时间那些小裂口都结了痂,他混劲儿上来,直勾勾盯着她眼睛问:“好吃吗?”
钟玉今天直接睡到快午间,闹铃响了又被方图南掐了。
她眉眼皱成一团,第一反应是脖子酸痛。
扭了扭,不对劲。
睁开眼,真是难得,方图南竟然破天荒没去赶他的文山会海,带着耳机在床上办公。
钟玉是在他怀里醒来的。
他发觉她的动静,大概是在开一通线上会议,先是嘘了一下,紧接着在平板上点了两下,然后放在一旁,弯腰来亲她的脸。
她有三秒钟的记忆错乱,大脑像在未开机状态。
生理性的喜欢,让她自觉主动送上唇瓣。
温存了好久,方图南揉着她的腰:“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身上疼不疼?”
钟玉眨眨眼,摇头。
不服输的念叨:“我就说我已经好了。”
他甚至抽出时间来陪她吃了顿午饭。
钟玉捧着脸,仰着头问:“你今天没有工作?”
方图南说有。
被小姑娘套上衣服,衬衫纽扣报复性的给他系个七扭八歪推出门去。
他隔着厚重安防门敲了两下:“晚上我接你。”
钟玉冲着门喊:“不用接。”
方图南反问了一句:“今天不出门?”
没听到回答,想来又回到餐桌吃饭去了。
他失笑摇头,坐上红旗车。陈晋已经等候多时,要汇报工作。
却被方图南伸手制止,他先安排道:“查一下钟暨仁和钟珣近五年的行程。”
陈晋一时发愣,像这个级别的富豪,首屈一指,一年能飞个三百次。
数据量庞大。
方图南没听到回答,接过陈晋手里举着的文件,撩起眼皮问:“有难度?”
陈晋回神:“好的。”
“要尽快。”
他心里把钟玉和钟家做了分割,她是她,钟氏是钟氏。他的小女朋友至真至纯,商场上那些权色交易与她无关。
钟玉站在门后,对岛台那边正在忙碌的保姆阿姨笑了笑。
她吃完了米饭喝完了粥,一声不吭离开一层,回到六层。
菲比听到动静,迎过来:“小姐回来了?玛利亚午饭后补会儿觉,昨晚没睡好。”
钟玉鼻腔酸涩,眼睛也觉得呛,想哭,却仰了仰头:“好,等她醒来,我们搬到学校附近那桩别墅吧。”
她什么都懂。
她什么都记得。
昨晚神迷意夺,她在浴缸的剧烈浪涌中,咬住方图南的肩膀,情不自禁喊了他老公。
那男人当时就猩红了眼。
那时候的占有欲是真的,可是他那句没头没脑的质问也不是假的。
钟玉认为,方图南不相信这段感情会有结果,所以不信,她还会再交出全身心的她。
她不要这样的感情。
她可以谈一场明知要冷淡收场的恋爱,不求结果,不求回报,但前提时,他们是彼此相信的,他们是开诚布公的。
方图南今天压缩了行程,原本的晚间会议改到了晚餐时间。从中午出门,马不停蹄连轴转了八个小时,为了早点赶回家。
可家里没有她。
她所有用品都还在,连安娜发箍都还摆在门口玄关处。
阿姨说她没有收拾、化妆就出了门。
所以方图南根据判断来了六层。
等了五分钟,没人应门。
他是从这个时候感觉到不对劲的。
钟家雇给钟玉的佣人很多,就算她带几个能办事的出门,家里也不至于不留人。
方图南站在六层门外,拨她的电话。
只响了一声,“嘟——”,紧跟着变成暂时无法接通。
他按了按眉心,看了一眼公区走廊的窗外。
再长的白天也终要太阳落山,天黑了,她却不出现。
她在闹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