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着江禾说话的男生,穿着蓝黑相间的冲锋衣,小平头,脸上神色严肃。
刚刚轻松混进人群里上了车,以至于她根本没准备。
回想起不经意听到前排女生聊天的内容,说南城那边发现文物遗址,他们这趟就是专门去参观学习的。
江禾猜想,这帮学生应该是历史系之类。
她抿了抿唇,想着随口答个一班。
话还没说出口,不妨那个男生的肩膀被另一个人使劲拍了下。
“你小子别假公济私,故意跟人家女同学搭讪呢!”
问江禾话的男生换了副神情,连忙抠着脑袋笑了下,否认道,“没有。”
说完就坐回了原本的位置。
江禾见状松了一口气,也没再说话,继续双手抱胸,靠着窗户小憩。
车内环境闹哄哄,她没一会儿又醒,把右边衣领往上提了提,脸贴着看窗外风景。
一路过去,干枯的树木上,冒出来点点新芽,带着初春的气息。
江禾本来忐忑的心渐渐安定。
她又何尝不是如此?
一步步走入沈时修的圈套,被他关在精致的牢笼里,不见天日。
濒临枯萎之际,终于鼓起勇气,找寻自己的新生。
不知道是不是从没坐过这样的巴士,外面天气冷,没开窗,闷闷的。
加上车里有人吃零食的味道,传到鼻子里,倏然间涌上来想吐的感觉。
江禾赶紧咽了咽嗓子,把身体贴着窗,靠得更近。
下巴抵上矿泉水盖子,硬生生地,把那股难受劲憋了回去。
好在她这一天没怎么吃东西,肚子里也没有可吐的。
只是不停泛酸,咬着下唇克制。
路途遥远,她一路强忍着,实在难受。
下午关了机之后,江禾就再没有掏出来看过。
自然不知道,沈时修给她发了的。
中午离开铭悦府去了公司,听助理汇报的时候,他一直心神不宁。
前一天晚上江禾病怏怏的样子,实在是不让人放心。
沈时修照顾她喝药,给她换床单换衣服,陪着躺到她旁边。
一直到早上天蒙蒙亮,江禾才有些安稳地睡着。
虽说出门的时候,她看着确实气色恢复了些。
可沈时修还是免不了担心。
所以提前结束工作,让司机把他送回了铭悦府。
推开门,男人神色微凝,脸上写满意外。
厅里一片漆黑,楼上也是如此,没有任何动静。
沈时修给她打了个电话,提示无法接通。
男人眉头皱了皱,察觉出一丝怪异。
这段时间以来,江禾工作安排得很少,她基本上没什么事情好做的。
再加上昨晚上才发烧,身体都没完全恢复。
沈时修视线扫过卧室的摆设,一切如常。
江禾平常用的东西和穿的衣服,也都在。
想着或许只是出去逛街,沈时修就先去了书房忙碌。
暮色降临,蔚蓝的天色被黑夜淹没。
巴士到达南城大学,已经是夜里七点。
江禾走在最后一个下的车。
来之前还不觉得,到了才发现,南城这个地方,就是沈时修的家乡。
不久前,她还被带着一起来过。
江禾跟着一群学生,被领往校园博物馆,参观才发掘不久的历史古迹。
她一边走着,一边暗暗思忖,要怎么找个合适的机会,偷偷溜走。
人又开始不太舒服,头晕目眩,想吐吐不出来。
江禾脚步更慢,不知不觉就被掉了队。
她见状正要转身之际,被一个快步赶过来的男生叫住。
“同学。”
江禾停下脚步,听着声音有些熟悉。
回头一看,是下午在车上,帮她解围的男生。
他穿着同样蓝黑相间的冲锋衣,五官端正,脸上带着微微笑意,看着阳光帅气。
当时江禾太紧张怕被发现,根本没留意过长相。
她有些不自在,藏在袖子里的手捏了捏衣角,问道,“你……叫我吗?”
男生嗓音温润,“是。”
空气重归宁静,他看着江禾的眼睛,都忘记要说些什么。
那双澄澈的眸子,干干净净,像是没沾染一点杂质。
片刻后才回过神来,对着江禾说道,“你不是我们系的吧?”
江禾被直接拆穿,有些心虚。
可看男生一脸和善,她脑子转了转,解释道,“我选修的,对这个很感兴趣,所以就跟着来了。”
男生对着她笑了笑,恍然,“这样啊。”
说着突然想起来问她,“那你晚上住哪儿?要不我跟我们班女同学说说,和她们将就着住一晚?”
江禾赶紧摇了摇手,“不用了,我……我家就在这边的,我回家住就行。”
说话间,前面有人在叫一个名字。
“许朗!”
男生转过头去冲着对方招手,然后又回来对着江禾说,“我叫许朗,历史系大四的,也是南城人……”
说着说着脸红了起来,“我先回去了啊。”
江禾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没再说话。
出校门的路上,从包里拿钱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手机。
时间有些晚了,也不知道,沈时修这会儿,是不是已经发现了她的消失。
铭悦府里,沈时修听着电脑关机的声音,揉了揉太阳穴。
楼下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他又给江禾拨了个电话,依然是无法接通。
隐隐不安浮上心头,害怕她万一有什么事,所以沈时修立马打电话,让人查了她下午的行踪。
过了不到五分钟,他就收到了回复。
下午两点多,江禾打了个车,去往锦城大学。
电话卡的最后信号,出现在校门口的垃圾桶里。
再然后,已经查不到任何踪迹。
沈时修握着手机的力道不断加重,手臂上青筋暴起,舌尖抵了抵后槽牙,隐忍着怒气克制。
很显然,是江禾自己,有预谋要离开的。
走回到卧室里,仔仔细细查看,终于在衣帽间最里面那一层,发现了一份文件。
只翻开一页,男人瞳孔放大,顷刻间明白过来。
为什么江禾,会突然跑了。
她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又是什么时候开始准备这一切的,沈时修不得而知。
想起这段时间江禾的假意乖顺,沈时修眼底猩红,抬手将抽屉里的东西,用力扬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