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情?”
杨琴下意识咬牙切齿的反问,但问出口后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她长长吐出一口气,颇为歉意的苍白一笑,“江总见笑了,但是求情就不了,我还有些事就先离开了。”
说完,她便径直起身。
而在转身的那一刻,她眼中的恨意即便是在昏暗的灯光下也难掩尖锐。
看着那道背影,江斯瑾嘴角的笑意也不再收敛。
愉悦的扬起嘴角,他伸出手指捏着酒杯晃了晃,杯中酒液红如血。
但江斯瑾看着看着,却颇为满意的举起了酒杯,一饮而尽。
这一路上,杨琴不知道怎么回去的。
只知道自己的前途已经没了,她锒铛入狱的结果无法避免。
这一辈子,都已经彻底结束了。
而这份绝望却远远没有停止。
当推开家门的时候,杨琴看到的是醉倒如烂泥一般的父亲,还有到处都是酒瓶的厅,枕头、薄毯被扔的到处都是。
也不知道是不是酒鬼喝上了头,浑身来劲。
然后就会直接操起酒瓶在厅里展现玻璃的艺术。
碎片,到处都是,无处下脚。
杨琴几乎窒息,她甚至连鞋子都没有脱,一路绕过碎片来到了地上那人的身边。
她忍着喷薄的怒气,一脚踢了上去。
高跟鞋本身就尖,毫不收敛力气直冲男子腰部,生生地将对方痛醒了。
红着脸抬头,杨镇看到是她,便随意的摆了摆手,“你碰我干啥,我就喝点酒。”
杨琴紧紧皱眉,尖锐地质问出声,“你真的只是喝了点酒没做别的?”
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她心里也有些慌,赶忙来到自己的卧房。
她的房门走之前是紧紧锁上的,但是她轻轻一推,就把房门推开了。
看着这轻松推开的房门,杨琴只觉得如坠冰窟。
虽然还看不见里面的场景,但是她的心已经彻底凉了下来。
几乎木讷的迈步走进去,眼前的场景也让杨琴的瞳孔逐渐放大。
“啊——”
不受控制的,杨琴尖叫出声。
床上、地上、到处都是散落的百元钞票。
她放在床头的保险箱不知道被什么方法拆开,箱门晃晃悠悠的敞开着。
而保险箱的内部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那里本应该有着厚厚几沓钞票和金条,放着杨琴的下辈子和未来的希望。
但是全没有了。
全都像狂风入室,只留下了散落的枯叶,将她的希望卷走了。
杨琴呆呆地站在原地,只觉得手脚冰凉。
什么都没有了。
“什么都没有了。”
始作俑者却还在地上咕蛹着,似乎是被尖叫声吓到了。
一边扶着沙发蹒跚的站起来,一边不满的嘟囔道:“叫、叫森么,不就是、输了几个钱吗,你、你又不是不能赚了。”
“赚?”
杨琴突然疯魔般低低地笑了出来。
从一开始的低声笑,到最后变成了仰天大笑。
那笑声又痴又尖锐,在不大的房子里余音绕梁,听的杨镇不耐烦的堵住了耳朵。
他骂骂咧咧,“你搞鸡毛啊,疯子。”
但杨琴却好像没听见,她仍然笑着,那笑声却越来越低。
越来越低。
直到再也听不见。
杨琴站在房门口的阴影处,头低垂着,完全看不见神色。
杨镇酒劲还没缓过来,骂了几声就觉得晕,腿一软便放任自己倒在了沙发上。
他舒服的长叹一口气,眯着眼睛又从旁边拿起了一瓶酒往嘴里灌。
酒冰冰凉凉,喝起来舒爽十足。
眼前的一切又变成了重影,他却毫不在乎。
看着自己的女儿还在房门口呆呆站着,他打了个嗝招手,“来喝点酒就是咯,喝点酒睡一觉就好了喂。”
但那门口的重影没有动。
过了好半响,那道影子才缓缓地挪动,一步一步来到了厅中央。
重影的世界很模糊,杨镇看到那黑色衣服的影子突然变短,像是弯腰。
再变长时,最左边的手臂好像变长了。
比起右边的手臂像是长了一截。
然后那道重影越来越近,一直来到他的面前。
杨镇看不清楚神色,只觉得这道黑影的上头像是有两颗血红色的宝玉在闪耀。
然后黑影的两侧像是缓缓在上升,最后一路到了头顶,增加了头的高度。
这是在干什么?
杨镇揉了揉眼睛,像看清楚这个奇怪的动作是什么。
但他的手已经来不及放下,眼前变成了一片赤红色。
“砰。”
第一声,是酒瓶砸在头颅上的声音。
瓶子碎了。
杨琴扫了一眼,面无表情地再次弯腰。
这一次,她拿了一个满满的酒瓶。
她再次举过头顶,然后骤然落下。
“砰。”
第二声,仍然是酒瓶砸在头颅上的声音。
酒瓶没碎。
却有红色的血液四处飞溅,落在了杨琴的脸上。
杨琴没有擦拭血迹,而是把酒瓶拔了出来,再一次举过头顶。
眼中没有一丝神采。
只有不输血液的赤红。
落下。
“砰。”
第三声。
血液从沙发上汇聚成小溪流,缓缓地顺着尸体蜿蜒而下。
默不作声地看着歪道在沙发上的人形,杨琴将手中的酒瓶紧紧握住。
血液粘腻湿滑,却没让那手松动片刻。
“轻蝉公园,下午。”
她低声念着,随后嘴角轻轻扯起,最后越扯越大。
再一次笑出了声。
……
“这个花好好看,阿执,你觉得配我吗?”
白庭月笑着几步走近花丛中,穿着一身的白色缀花长裙,躲在花丛中宛若一朵皎洁的月季。
宋执在一旁站着,看着那不输花朵的笑容失神片刻。
也就在这时,余光中有闪光灯一晃而过。
他也扯出笑意,从口袋中掏出了手机,做出了拍照的样子。
“很好看。”
见到要拍照,白庭月便配合的往下蹲去。
但裙摆太长,她一时不察,竟然一脚踩在了上面。
重心被这一番扯动弄得不稳,白庭月惊呼一声,身子就这样往后坠去。
后面是一片有坡度的草地,这就算不伤也要疼个好几天。
手上没有能拉车的东西,白庭月只能紧紧的闭上眼睛。
以此来抵消即将要坠落的恐慌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