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凛冽,黛羚站在荒无人烟的海滩边缘,狂风呼啸,卷起她的长发,如鬼魅般翻飞。

    她不知道自己走到这里走了多久。

    只记得自己翻过岩石,跨过草丛,踩上荆棘,踏过湿冷的沙地,扔掉了身上所有的束缚。

    这一路,她真的没有回头看一眼。

    N让她别回头,她听了。

    但N还说了另一句话,她没有听。

    去林查班港,登上那艘船。

    那是N为她安排的最后一条逃生路,那里有人接应她,帮她登上那艘前往中国的货船,带着一个假身份,离开这片杀机四伏的土地。

    但黛羚没有去,因为她知道即使侥幸能上船,也无路可逃。

    陈家和阮家的势力那么大,无论身处何地,躲到哪里都无处可藏。

    更何况,她不想牵连N。

    到了此刻,她已经不再执着于探究N的身份,他究竟是何人,为何帮她,这些问题都不重要了。

    她只希望N能安全,希望他永远藏在暗处,不被任何人找到。

    她曾想去湖南找花姐,可她清楚,一旦自己出现,花姐也会被卷入这场风暴。

    所以,死,是她唯一的归途。

    那一天,在佛寺,那顶香炉前,阳光明媚,她为母亲焚纸,心里却早已誓死坠入深渊,灰暗无比。

    那时,心中便已有了决断。

    她要一个人去死,才不会牵连任何人。

    刚才,那支备用手机也被她抛下山崖,摔得粉碎。最后一条信息,发给了花姐。

    只有一句话。

    大仇得报,余生盼平安。

    离开是她预谋的终章。

    如今,站在冰冷的海水中,仿佛立于清醒与麻木的交界,不能坠落,却也无法解脱。

    她的心仿佛失了归处,唯有地尽头的黑暗,与她融为一体。

    黛羚最后看了一眼这个世界,毫无眷恋。

    唯一的遗憾,或许是再也无法回到故土。

    泰国的海水,冷得刺骨,从脚底浸透血脉,一路爬上心脏。

    此刻,她忽然怀念香港,想念那个永远灯火通明的港口,想念霓虹灯下的街头,想念那些潮湿而喧嚣的雨夜。

    那万分之一里,似乎也眷恋着曼谷撩人的风,眷恋着那些日夜交错间,已习惯的他身上的气息。

    她亲手编织了一个巨大的谎言,缠住了他的身体,捆住了他的心。

    然后,在他最爱她的时候,她毫不犹豫地杀了他的至亲,背叛了他,抛弃了他。

    那么厌恶被欺骗和背叛的一个男人,却被她一刀直插他的心脏,如今,他该有多恨她啊......

    闭上眼,风声在耳畔呼啸。

    她一步一步走向大海深处,海水渐渐没过半个身躯,冰冷侵蚀肺腑,她的呼吸终于有些急促。

    她怕自己死不透,最后那一刻,还是狠心地咬碎了嘴里那颗毒药。

    当海水没过胸口,她闭眼,身体一倾,栽入漆黑的海中,任由浪潮将她卷走。

    在失去所有感官的冰凉里,她连一下挣扎都没有,仿佛就这样无声地迎接着自己命定的结局。

    不知过了多久——

    忽然,她被人从无尽的窒息中抱起。

    黛羚的耳朵已听不见,眼睛也看不见,只有腥甜不断从肺腑被压出,沿着嘴角和鼻腔汩汩而溢。

    她觉得自己好痛。

    欧绍文不顾一切将她从海里捞出,然后将她的身体放倒在沙滩上。

    “吐出来!”

    “听话,吐出来!”

    两根手指猛地伸进她的口中,强行扣住她的喉咙。

    她已经失去所有意识,浑身冰冷,软得让人心颤,只有嘴角汩汩渗出的血,染红了她的皮肤,也染红了他的衣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