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在郑学礼说起这个何阿姨的时候,我心里就莫名颤了一下。
这竟然,又是一个姓何的女人。
不过,何姓,也是百家姓里是一种而已,这个世界上那么多人,姓氏只有那么多,偶尔遇到同姓的,说不定也只是巧合。
再说,我遇到的何小月,已经三十来岁了。
这个女人,连郑学礼都叫她阿姨,可见她的年纪至少有五六十了。
郑学礼没有觉察到我情绪上的异常。
他喝了一口水,继续说道:“宋坤你相信吗,这个何阿姨,是我在保姆市场上,只花了三千块钱就雇来的,三千块钱,你知道是个什么概念吗?”
我点点头,我很清楚保姆市场的行情。
曾经我爸出事儿的时候,我妈也尝试着去市场上找个保姆来正好照顾我爸。
但对于我我爸这种瘫痪在床的病人,按照南湖市的市价,没有八千块钱是不会有人愿意做的。
所以我妈当时才会在家里自己照顾他。
现在,当听到这个何阿姨来照顾老年痴呆的郑光明,只是花了三千块钱,我确实觉得实在是太便宜了。
便宜的东西不是没有,但到手的是不是自己想要的那一款,就要考虑清楚了。
我也喝了一口水:“郑老师,这个何阿姨,到底对您父亲,做了什么?”
郑学礼叹了一口气,他看了我一会儿后才说:“我父亲老年痴呆,并不是随时精神都不正常,他是时好时坏,你能明白吗?”
我点点头:“当然!”
郑光明的老年痴呆,一开始的时候,会不按时发作,他在家里走来走去,一折腾就是大半夜,谁也拿他没办法。但他清醒的时候,又会像之前一眼,坐在家里的缝纫机跟前折腾衣服。
“我父亲以前是纺织厂上班的,他经常会带回来一些布料,我母亲会把这些布料做成衣服给我们穿,当然,下岗后,就没有这种机会了。不过那个时候我工作了,家里条件也好了,就不缺衣服穿了。”
郑学礼在说这些话的时候,稍微有欸不好意思。
毕竟这种薅羊毛的勾当,也不算是光彩的事儿,所以作为知识分子的郑学礼,在跟我说这些事儿的时候,有些不太好意思。
我明白郑学礼的窘迫,于是也立刻转移话题:“郑老师,这个女人后来,到底怎么了?”
郑学礼嗯了一声:“我母亲去世后,父亲发病之前,还是有人给我父亲介绍对象的,你知道现在老年人市区伴侣其实是很孤独的,我也尝试过跟父亲沟通,但他不愿意,我也没有办法……”
听到这里,我好像意识到了什么。
于是我赶紧问:“郑老师,是不是这个何阿姨,她和您父亲?”
郑学礼点点头:“没错,在我得知何阿姨和我父亲恋爱了之后,我很震惊,我刚才说过,我并不反对我父亲再次寻找伴侣,但是他对家里的保姆产生感情,这是我没想到的。”
郑学礼说的,的确是一种社会现象。
这年头,手机自媒体上,不时都有人爆料,自己的父亲,跟保姆搞在一起了,并且还将自己的钱财全部转移到了保姆名下,最后落得个人财两空。
这种情况其实是一种社会现象,非常常见。
郑光明有退休金,虽然是儿子买的房子,但这么多年存下来的钱应该也不少,所以,这何阿姨看上了郑光明的钱,也很正常。
于是我问郑学礼:“所以,你反对你父亲和何阿姨的这段感情,并且从中干涉了?”
郑学礼苦笑一声后摇摇头:“我没有!”
虽然对于父亲在这种时候,突然出现了第二春,郑学礼非常吃惊。
但就像我一直以来对郑学礼的认知,他这个人其实将名利看得挺淡薄的,在发现父亲和何阿姨的恋情后,他主动找到了何阿姨,说是要跟她谈一谈。
他告诉何阿姨,只要他们两情相悦,他不会干涉这段感情。
但出乎郑学礼意料的是,这何阿姨告诉郑学礼,她不会再郑光明家里呆太长时间,而且也不会跟郑光明在一起。
这话,让郑学礼不知所措。
他原本以为这何阿姨,跟自己父亲产生感情,只是因为贫困,想要找一个可以落脚的地方,并且能够让自己后半身安然度过。
但现在,她说出这话的话,着实让郑学礼摸不着头脑。
后面的日子里,何阿姨还是像之前一样照顾郑光明的饮食起居,每天还是会用轮椅推着他去晒太阳,去外面遛弯。
在郑光明偶尔清醒的时候,她会跟郑光明一起摆弄那台缝纫机。
“摆弄缝纫机?”
我默默念叨了一句。
挺了我的话,郑学礼看着我:“怎么,你也觉得这里面有问题?”
我点点头,又摇摇头:“我爸虽然瘫痪了,但他并没有痴呆的症状,所以对于您父亲的这种情况,我不太好发表意见。或许是那个何阿姨觉得,多做手工,有利于老年人恢复意识?”
郑学礼神色严肃:“一开始,我也是这样认为的。当时我还挺感谢这个何阿姨,我觉得她心细,能为病人着想,当时我还提出要给她涨工资,但她说什么也不愿意……”
我突然间意识到了什么,打断了他的话:“所以,后来你发现了这个何阿姨,从一开始接近你们,其实是有目的的!?”
“对!”
郑学礼用力点了点头。
郑学礼一开始以为,这个何阿姨让郑光明捣鼓那台缝纫机,是在帮助他恢复身体行动意识。
毕竟医院里的医生,也嘱咐过家属,要对这种瘫痪的病人,多做辅助治疗,多做康复训练。
所以,当时郑学礼才提出了要给何阿姨涨工资的想法。
在被对方拒绝后,他也没有多想。
但从那儿时候起,郑学礼每次去看父亲,他总能看见,父亲坐在那他母亲使用过的缝纫机跟前,把之前从纺织厂里弄出来的一块布料,不断地缝缝补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