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知章闻言，咧嘴一笑，道：“如果是简单的事，皇上为何这么上心，又为何找你我负责？”
“哎！”
说着，贺知章叹了口气，道：“不查不知道，一查连我都吓一跳。”
“你才找到百人规模，可在我这，这几日已经抓了数百人了。”
“之前我都没想到，京师的市面上竟会糜烂至此，那应天府和巡城兵马司相互勾连，根本不把百姓当人！”
“我今日正想入宫面圣，求陛下给个旨意，直接砍了这些杂碎。”
“这怕是不行啊。”
燕国荣摇头苦笑道：“陛下现在都没下旨，恐怕只是想让咱们把罪证留着，之后再一举动作。”
“咱们两个部门联手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来，那些被牵扯的官员恐怕也坐不住了。”
“呵，谁说不是。”
贺知章放下手里的案卷，低声道：“这几天，来衙门口拜会的人络绎不绝，各个都拿了礼，送的金银器物我之前都没见过！”
“燕兄，你那边也差不多吧？”
一说这个，燕国荣脸上就露出几分厌恶，低声道：“不光送衙门口来，他们都送到我家里去了。”
“我爹下令闭门谢，这些人就把礼品堆在门口，连个贴子都不写，根本不知道是谁送的。”
“我这次来找你，就是打算和你一起去面圣，当面把这些东西交给陛下。”
“这帮蛀虫！”
贺知章咬牙道：“自己一身污秽，还想着拉你我下水！”
“咱俩一定得守住底线，不然可是丢万岁爷的人了。”
“查到的越多，他们就会越担忧，也会越害怕。”
燕国荣低声道：“不光你我，咱们手下的人，也要看紧了。”
贺知章闻言，重重点头，深以为然。
但就目前来看，之前巡城兵马司被扫荡的余威仍在，手下的人也算兢兢业业，没人敢在这个节骨眼上收别人的钱财。
但世间事本就错综复杂，有些人用银钱无法打动，却逃不出人情世故去。
现在暗察司和青衣卫在京师弄出这么大的动静，自是引的上下人心浮动，那些上面的官老爷，还不一定会想出什么事来呢。
“对了，这个案子，你看一眼。”
贺知章起身，将手里的卷宗递给燕国荣，顺势坐在他身旁，安静的等着。
燕国荣拿过卷宗，快速的翻阅起来，可看了两页之后，眉头皱起。
“应天府府尹的小舅子，京师内开设青楼勾栏，竟还有人行？”
燕国荣不可置信的看向贺知章，问道：“这是从哪弄来的消息？”
“两个地痞，专门物色穷苦人家的女眷，想办法设套，姿色好的卖去青楼勾栏，姿色一般的送去人行，卖入官宦人家为奴。”
“这还是命好的，有些命不好的，在人行卖不出去，会被送出京师，卖去乡野农夫家中。”
“现在还不知道具体有多少人被祸害致死了，不过光从这两人口中，就问出十三个女子，六个人家。”
“该死！千刀万剐！”
燕国荣恨的牙根都痒痒，有些话不用贺知章说，他就已经能猜到了。
“他们还算讲道理的，不明抢，直接花钱买。”
贺知章叹口气道：“还有的人，设局让这些穷苦人钻，其中最多的是赌局，入局之后，骗的人家抵儿卖女，家破人亡，那才是无本万利的买卖。”
“那就是说，不光涉及到这一个人？”
燕国荣点着手里的卷宗，眉头皱的极深，脸上露出森然杀气。
他先前是镇守边关的将领，身上自有浓浓煞气，平日不显，但真生起气来，单是看一眼就让人胆寒。
也就是贺知章，他也是军中将领，亦在战场上拼杀过，才不至于被燕国荣身上的杀气镇住。
此时，贺知章压低声音道：“自然不光涉及到这一个人。”
“这条线，现在抓到的人还不多，我也还未上报，但我估计，京师的各个赌坊，青楼妓院，京师长河上的那些画舫，四处的人行都有涉及。”
“不知燕兄你观察过没有，这几日，之前到京师逃荒的人数，隐隐少了很多。”
“这些逃难人中，也很少能看到年轻貌美的女子，甚至连半大的女娃都很少见了。”
“呼……”
燕国荣闻言，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强行将心底的杀意压住，低声道：“你打算怎么办？”
“暗查。”贺知章道：“顺藤摸瓜，先把脉络弄清，而后上报陛下。”
“此事牵扯甚广，如此大的盘面，要说他们头上无人照拂，那是绝不可能的。”
“让我怎么帮你？”
“把这件事压住。”贺知章道：“我现在只不过抓了两个小角色，但也应是打草惊蛇了。”
“他们为了不败露，肯定会想办法运作。”
“我这个青衣卫指挥使只受陛下监管，他们不敢太过巴结，但你那边，可就不一定了。”
燕国荣闻言双目微眯，轻轻的点了点头，道：“我知道。”
“再给我两天时间，两天之后咱俩碰头，而后一起去面圣。”
贺知章又道：“此事办完，你我好快些出京，办河西的事。”
“好，那就先这么办。”
燕国荣起身，脸上露出一丝狞笑，他将手里的卷宗放在一旁的桌上，低声道：“那这两日，我就看看谁会来找了。”
……
京师，翠香阁。
乾元京师有不少青楼雅舍，遍布京师之中，其中有三大楼，乃京师中豪门世家，官宦子弟最爱之处。
这翠香阁，便是其中之一。
翠香阁能在京师应天府站稳脚跟，且每日入账大量银钱，自然有它的本事。
不说官面上的老爷如何照拂，光是翠香楼的姑娘，就是其他地方没法比的。
在这翠香阁，根本没有头牌这一说，一个姑娘至多在翠香阁露面三个月，之后要么被人赎身，要么换成新人。
正因为翠香阁新人最多，花样也最多，故此生意也是最好。
此时，翠香阁的大老板刘长世正悠哉悠哉的躺在藤椅上，听着小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