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知章根本不理陈平的吼叫，而是看向身后两个差役，冷声道：“你们因为他什么都不说，就没办法了？”
“大，大统领……”
一个差役立刻上前，面露纠结之色，道：“陈大人他……”
“他是你们巡抚司的都统，你的顶头上司是吧！”
贺知章暴喝一声，吓的两个差役立刻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告诉你们，入了天牢，任何人都一样！”
“今次调你们来，就是审犯人的，哪怕我让你们审你们的亲爹，该怎么审也要怎么审！”
“你们如果不行，本将就换人来审，那你们……”
“大统领，我们审，我们审！”
两个差役磕头如捣蒜，口中连道：“我们一定兢兢业业，绝无半点私心！”
“哼。”
贺知章白他们一眼，这才看向陈平。
此时的陈平双目通红，咬着牙看着贺知章，双腿被高高的架起，两条腿都在不由自主的发颤。
这可不是一般的疼。
“陈都统，你我亦是旧相识，我奉劝你一句。”
“把你身上的事全都痛快的说了，免了皮肉之苦。”
“否则。”他指了指陈平双腿下的青砖，道：“这才只是刚刚开始。”
“贺知章，你这个没良心的畜生！”
陈平闻言，非但没求饶，反而厉声骂道：“你他妈忘了，你这御林军的位置是谁给你弄来的！”
“你现在这么对我，就不怕天打雷劈！”
“本将入御林军，的确是你陈家使的力。”
贺知章冷笑：“但本将从一个普通的军士爬到副指挥使的位置，靠的是陛下的赏识，靠的是我自己的本事！”
“陈平，若不是看在你们老爷子对我有恩，你以为我还会站在这和你废话！”
“说不说，看你自己！”
说完，贺知章拂袖而去，跪在地上的两个差役立刻起身，一人板着陈平的腿，一人捡起地上的一块青砖，用力的王他腿下塞。
“狗奴才！你们敢！啊！！”
“大人，大人！”
一个差役死死的抓着陈平的腿，双手颤抖，但力气却出奇的大，口中哆嗦的说道：“您，您就招了吧！”
“大人，您招了吧，您招了吧！”
“我招你妈！”陈平疼的脸上肌肉不由自主的跳，口中还是骂道：“有种的把老子双腿拒了！”
这一夜，出奇的漫长。
天牢内，惨叫声此起彼伏，不断有功勋子弟扛不住酷刑，交代了身上的罪行。
有些人不光交代了自己的事，还将其他人的事也都说了。
当然，这里少不了胡乱攀咬撕扯的事，在自己的命面前，什么兄弟情义，什么哥们儿义气，那都是身外之物。
天牢中审的热火朝天，宫闱之外，却已跪了一片人。
两队御林军站在已闭了大门的宫闱前，好似一根根树立的铁塔。
宫闱大门之外，十几个头发发花白的老者直直的跪着，有的哭的老泪纵横，有的长吁短叹。
这些老军头还能有机会跪在这求饶，而常必安一伙十八个勋贵子弟的家眷，已被应天府的差役悉数带走，押在了府衙之中。
夜深，宫门落锁，京师的城门也关闭了。
原本看守宫门的全是巡城兵马司的人，此时也变成了几队御林军军士。
这些军士各个手持利刃，面口龙纹面具，身穿铁甲，一身肃杀。
京师并未宵禁，但百姓却无一人出城，喧闹的京师在这一夜出奇的安静。
几队殿前兵马司的军士在城中巡逻，各个心中忐忑，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
此时，上大统领府。
燕冲的府邸外听着十几辆马车，更有十几个仆人围在大门前，一边敲门，一边朝里面喊着什么。
但大门始终紧紧的关着，院中没有任何声响。
府邸内，后院。
听着前面若有若无的喊声，老统领燕冲轻叹口气，靠在床上，微微闭目。
“爹，该吃药了。”
燕国荣此时端着一碗汤药缓步进来，顺势坐在床头，将汤匙中的药吹了吹，递到燕冲嘴边：“您小心烫。”
燕冲低头喝了一口，苦的他面容扭曲，但还是忍住喝下。
将汤药喝完，燕国荣给他擦拭嘴角，燕冲轻声开口问道：“儿子。”
“这几日陛下让你跟着稽查院掌事查案，所见所闻，你可都记住了？”
“嗯。”
燕国荣恭敬的坐在父亲床边，点头道：“儿子记下了。”
“怕忘了，每次回府，儿子都把当天看到的事写下来，没有遗漏。”
“好。”
燕冲点点头，眼中露出几分欣慰，随即又叹口气，道：“陛下，要杀人了。”
“这次挥刀，死的人绝不是少数。”
“那些人祸国殃民，鱼肉百姓，贪得无厌，死不足惜！”
燕国荣沉声道：“儿子这几日日日跟在稽查院的大人身后，看到了太多龌龊。”
“堂堂京师，天子脚下，竟也有这么多贪腐残民之事，之前儿子想都不敢想。”
“恐怕陛下也是这么想的吧。”
燕冲又叹口气，道：“陛下少年登基，也曾想过励精图治，却处处掣肘，弄的陛下焦头烂额，最终什么都没做成。”
“此番陛下重病痊愈，许是想通了什么，故此才打算下重手的。”
“若不如此，恐怕不出二十年，我乾元天下，便会生灵涂炭啊！”
燕国荣没说话，而是想到了边关的种种，痛心疾首，钢牙紧咬。
边关苦寒，十几万将士几乎都是吃糠咽菜，补给困难。
不说普通将士，就连燕冲这个边关大将，日日饭食不过两块粗粮，一碟咸菜而已。
可再看看京师这些官僚，他们府邸里的狗吃的都比边关的将士好！
这样的官，怎么值得那些大好男儿用鲜血和生命守护！
凭什么！
燕冲看着自己的儿子，轻声道：“看了这些，你还想去边关吗？”
燕国荣没说话，而是抬头看向父亲。
“陛下有提拔你的心思，整顿朝政，清扫朝纲，陛下也需要有人辅佐。”
“儿啊，听爹一句，先留在京师吧。”
“你只有留在京师，才有机会解决边关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