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臣许文才,见过陛下!”

    “草民吴晋云,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御书房内,许文才恭敬行礼,而吴晋云则毕恭毕敬的跪在地上,大礼叩拜。

    杨天抬眼,朝跪在地上的吴晋云道:“平身,吴先生不必如此多礼。”

    吴晋云谢恩之后起身,杨天直直的看着他的面容,见其生的剑眉星目,器宇轩昂,即便是站在帝王面前,也不卑不亢,让杨天立刻想到了一个词。

    谦谦君子。

    杨天并未立刻对吴晋云开口,而是看向一旁的许文才,笑道。

    “许大人,此事办的极好,朕心甚悦。”

    “之前听闻许大人做事可靠,甚是勤勉,今日一见,果真如此啊。”

    听到皇帝的夸奖,许文才心里的花全都开了,脸上几乎要兜不住,压抑着激动的声音,沉声道。

    “陛下谬赞。”

    “为陛下分忧,是臣下的本分。”

    “如此甚好。”

    杨天轻轻一笑,又道:“许大人,你且先回去,改日朕再召你,还有话说。”

    “微,微臣告退!”

    许文才激动的几乎要蹦起来了,强行压住心情,沉稳的向后退了三步,这才转身出去。

    走到外面之后,他再也忍不住了,灿烂的笑容爬上面庞,看什么都觉得开心。

    御书房内,吴晋云始终安静的站着,眼帘微垂,一语不发。

    杨天也并不开口,而是静静的看着他,思量着怎么拉住此人。

    但想了半晌,也想不出个妥帖的办法,索性笑道:“何知。”

    “给状元郎看座,上茶。”

    “奴婢遵旨。”

    何知一溜小跑的过来,端了个椅子放在吴晋云身后,轻声道:“状元公,您坐。”

    “谢陛下。”

    吴晋云轻声开口,缓缓坐下,依旧是眼帘微垂,不苟言笑。

    他摆出这幅生人莫近的冷脸,就是摆明了自己的态度,杨天也知道此人心中所想,自知收复此人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也不再多想,开口问道。

    “吴先生,听闻你不愿入朝为官,是为父守孝,可有此事?”

    “回陛下,正是。”

    吴晋云起身,恭敬行礼,答的一板一眼,很有规矩。

    “如今你守孝将满三年,可有愿去之处?”

    “回陛下,草民已在梁王殿下府中谋了幕僚的差事,日日读书写字,清雅淡然。”

    吴晋云话中带刺,杨天双目微眯,确定了先前猜想。

    他知道自己的身份,梁王的另一个幕僚李墓,也一定知道。

    “你十年苦读,数年科举,好不容易有了状元身,却委身去梁王府邸做个幕僚,就不觉得可惜吗?”

    “回陛下,心之所往,便是归途,草民心中所愿,不觉可惜。”

    吴晋云这话说的已经很不气了,但杨天却并不气恼,而是摇头笑道:“十年科举路,夜夜寒窗苦,你是栋梁之才,却愿做个幕僚,哎……”

    “既是你心中所愿,那便罢了。”

    “传旨。”

    听到这话,一旁的何知立刻跪地,吴晋云也跪在地上,聆听圣训。

    “赐吴晋云东宫学士衔,留外听用。”

    言罢,一旁的何知叩首起身,一溜小跑的出去传旨去了。

    皇帝的册封都是要登记在册的,虽是虚职,也需要在吏部挂名,这都需要具体的官员操办。

    杨天的话传入吴晋云耳中,让他有些意外,但皇帝金口玉言,他也不能说什么,只能叩首道:“草民谢陛下天恩。”

    “这不是什么恩。”

    杨天看着吴晋云,道:“你虽高中状元,但这状元只是名头,无甚实际作用。”

    “既你不愿入朝为官,朕也不勉强你,给你挂个虚职,只是不想埋没了你。”

    “赐你物品官身,之后你做事时也不必处处掣肘,即便在梁王府中,也不会遭人冷眼了。”

    吴晋云闻言皱眉,已然猜到了杨天的用意,但他却毫无办法,只能再次叩首,道:“叩谢陛下怜惜。”

    “行了,看你也不愿和朕多说,便下去吧。”

    “之后朕会再召你进宫,和朕下下棋,聊聊天。”

    “去吧。”

    “草,微臣告退。”

    吴晋云缓缓起身,怀着较为沉重的心情退下去了。

    看着吴晋云离开的背影,杨天嘴角露出一丝轻笑。

    给吴晋云一个五品的闲职,只是他攻略对方的第一步,且他这手段乃是阳谋,根本无解。

    吴晋云有了朝廷官身,自然大过他在梁王府的幕僚身份,之后别人提起,也会说他是东宫学士吴晋云,而非梁王幕僚吴晋云。

    就算他再心中不愿,在外人眼中,他也是朝廷的人了。

    况且这东宫学士只是虚职,现在杨天并无子嗣,东宫也无太子,连个具体的办差的地点都没有,他想辞官都不行。

    且这消息消化一下,也定会引的梁王猜忌,只要形势有变,拿下吴晋云就不是问题。

    当然,若想让计划顺利进行,还需要加几把火才行。

    杨天缓缓坐在龙椅上,微微闭目,脑中缓缓浮现出一条条细线,每一条细线的末端都连接着一张面孔。

    随着细线不断增多,相互交叉,慢慢形成一团杂乱的线团,彼此连接,好似完全没有头绪。

    面对大量杂乱的细线,杨天却并不着急,而是找到其中一根线,顺着线头慢慢的去想,慢慢的推进。

    ……

    出了皇宫之后,吴晋云的心思有些沉重。

    他看着手中加盖了吏部官印的卷宗,面露苦笑。

    吴晋云又怎会不知那人的意思,那人用了一手如此明显的反间计,就是想拉拢自己。

    如果那人是真正的皇帝,吴晋云定然会心情顺畅,没有任何顾虑的倒向那人。

    可他不是。

    他不过是别人弄来掩人耳目的傀儡,早晚有一天是要被换掉的。

    就像一座临时搭建的桥,待真正的桥修好之后,临时的桥便会被拆掉,扔进历史的废墟中。

    这必败的路,自己又如何会走?

    吴晋云抬头看看天边的夕阳,眼神慢慢坚定下来。

    他现在首要做的不是去想怎么破解那人的计谋,而是先去见梁王。

    莫要让梁王认为自己有改换门庭的想法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