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之寰轻声唤了他一句。
“爸，我来了。”
顾振阳闻声转过头来，在看到来人是顾之寰时，唇角才勉强扬起一丝笑意。
……
姜吟在母亲的墓碑前站定，与照片中那个看起来很温柔的女人对视着。
片刻后，她将手里的花和饭盒放了下来，先是将周围的杂草清理了一番，然后才像以往那样，靠着墓碑侧身坐了下来。
她轻声开口，似是在闲话家常一般。
“妈妈，我过两天要去汐城出差，有演出，生日的时候恐怕赶不回来了。”
“但是我们以前就说好的，每年生日的时候要一起吃长寿面，所以呢，您看，我今天把面带过来了呢！”
“妈妈，我们一起吃面吧，今天您就当提前陪我过生日了，好不好？”
姜吟一边说着，一边将餐盒的盖子打开了，里面的面还是热气腾腾的。
这是她出发前，做好的一碗长寿面，是仿照着妈妈的做法做的。
清汤面，上面撒了一些嫩绿的葱花点缀，再加上一颗金灿灿油汪汪的荷包蛋。
虽然简单，却是姜吟最喜欢的味道，因为这是家的味道。
其实经过这么久颠簸，面早就已经错过了最佳的口感，味道并不是那么好。
但因为是在妈妈的身旁，所以姜吟依旧觉得，这碗面格外的香气四溢，格外的好吃。
“妈妈，我今年已经25岁了呢。”
“您知道吗，我最遗憾的事情，就是没能在您离开前，让您看到我找到一个好的归宿，没能让您放心。”
“我每次只要一想起这件事，就会觉得很抱歉。”
“不过您放心吧，我现在一个人也过得很幸福的，每天都很充实。”
“而且，我每次只要想到，您在离开之前跟我说过，会一直在天上看着我，我就会有面对一切困难的勇气，也会觉得很温暖。”
“我会觉得您就在我身旁，这会让我有种小小的幸福感。”
姜吟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她的唇角始终微微轻扬，带着几分清浅的笑意。
然而她边吃，眼泪边‘啪嗒啪嗒’地掉进了餐盒中。
只是无人看到这一幕罢了。
……
医院里。
顾振阳穿着病号服躺在病床上，见顾之寰来了，他转头看向他，朝他伸了伸手。
“之寰，你把我的钱包拿给我一下。”
到底是年纪大了，又刚做完手术，顾振阳的声音听起来多少有些虚弱。
顾之寰刚刚去缴纳完费用，给父亲办理完住院手续。
闻言，他走到衣柜旁，从顾振阳的随身物品里翻出了钱包，给他递了过去。
然而顾振阳却没接，只是轻声道。
“打开。”
他的神情看起来十分疲惫，明显是在强撑着精神。
“里面有张老照片，你看一看，记下那人的容貌。”
“下一次，你再去墓园那边祭拜你母亲时，也顺便替我去祭拜一下她吧，她也葬在那里。”
顾振阳说完便偏过头去，不再言语了。
人活到了这个年纪，对很多事都已经淡然了，所以大多数时候，都不会将情绪表露得太过鲜明。
然后这一刻，顾之寰却清楚地感受到了父亲的情绪波动。
在顾之寰的记忆里，这样情况是极少的。
父亲在他面前，总是沉默的，内敛的，即便是他这个儿子，也很难去揣测父亲的真实情绪。
然而此刻，父亲虽然在极力克制，可他还是感受到了，他的那一抹心酸和凄凉。
顾之寰将手中的钱包打开，一眼便看到了那张微微泛黄的老照片，这样的照片，明显是已经有些年头了。
照片中，一个美丽的少妇手中牵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
少妇眉目和善，只看照片都能感受到，那是一个很温柔的人。
小女孩长得很像少妇，可爱灵动，尤其是那双眼睛，仿佛会说话一般。
其实，这并不是顾之寰第一次看到这张照片。
早在他还在上高中的时候，他就无意间见到过了。
只不过这件事父亲并不知情，而他也从来都没有提起过。
如今他也不想戳破，便佯装之前的事并未发生过，只是第一次看到而已。
他的目光久久地停留在那张老照片上，越看他越觉得少妇的轮廓眉眼十分的熟悉，仿佛在哪里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