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修远屁股那么歪,都不敢说这件事错在冯睿达,只能紧紧揪住那不合律法的一点,大肆发难。

    吴越的手指在茶杯边缘缓缓摩挲,声音平静如水,“冯将军在前线浴血奋战,而后方却出现了这等事端,这岂不是在扰乱军心吗?”

    斩钉截铁地说道:“军国大事,岂能儿戏。当斩!”

    这就是吴越和杜松等人搜肠刮肚,想出来的的解决办法。

    冯睿达是军人,两人暗通款曲的时候,他正于战场上英勇杀敌,抛头颅洒热血。

    谁跟你谈民法,老子说的是军法。

    裴续补刀道:“王爷和国公亲冒锋矢,将士用命,方才结束了此战,若是再晚上几日……”

    余下的话不肖多说,冯睿达说不定正在和突厥人对砍的时候,恰好得知自己头上的帽子换了颜色,,怎么不算败坏士气军心呢!

    雍修远强调,“可那两人都是民户!”

    杜松微微抬起眼眸,眼神锐利,反问道:“难道他们不知冯四是为朝廷浴血奋战的军人?”

    强词夺理也是理,偷情的外室和奸夫的罪过是否致死尚待讨论。假若冯睿达将人杀了,那就当是按照军法从事。

    吴越一锤定音,有什么责任他都担着了。

    本来这种事悄无声息地掩饰过去,那两人是死是活都无人在意,雍修远非得跳出来找事。

    吴越对那些自以为是的官员腻烦得紧,压根就不想再与他们多费唇舌。

    眼下越看识趣的白隽和裴续越喜欢,缓缓举起茶杯,对白隽说道:“梁国公的茶水,,真是别有一番滋味啊!”

    白隽微微一笑,“老夫早些年嗜酒如命,恨不得整日泡在酒坛里。哪里懂得品茶啊?这些都是三娘派人送来的。”

    吴越微微点头,难怪这茶的味道如此熟悉,和段晓棠的茶叶滋味一模一样。

    “三娘子有勇有谋,蕙质兰心,国公真是好福气啊!”

    白隽深知礼尚往来的道理,“待过两年小郡主长大些,自然会懂得体贴王爷。”

    摆出一副过来人的模样,说道:“老夫儿女皆有,说起来女儿就是比儿子贴心。”

    吴越笑道:“梁国公的儿女运,真是旁人羡慕不来的。世子是你的左膀右臂,白二郎与你冲锋陷阵。旁人有一个就该谢天谢地,你可有好几个呢!”

    裴续做捧哏是专业的,立刻接话道:“我一直问为英,先夫人有孕时,拜的哪路神佛,有没有做过特别的胎梦,他总是不肯告诉我!”

    白隽必须为自己正名,“这我是真不知道,也不曾听夫人提过。”

    哪怕自信如白隽,偶尔也会犯一点古往今来家长的通病——谦虚。

    白隽:“大郎年轻气盛,尚需历练。二郎心性不定,贪玩得很。今儿又不知道和朋友们去哪儿玩耍了!”

    几人聊起家常来,显得其乐融融。

    唯独雍修远听白隽提起白旻之时,胸口仿佛被一股郁气堵住。

    白旻不到而立之年,先前一直未曾出仕,平日里只负责打理家中的庶务。

    他被派来并州临时主持大局,最开始所有人都只当他是个吉祥物,以为是为了安在前线的白隽父子的心。

    哪知道白旻手段如此老辣,借着张句谋反一事,直接将雍修远架空,将并州的行政权力牢牢掌握在白家以及白家亲近的势力手中。

    雍修远遭遇了他政治生涯中最大的挫折,被几个比他儿子年纪还小的年轻人狠狠地拿捏住了。

    反正他在并州已经待不下去了,临走前总要给他们找点麻烦。冯睿达刚好就把把柄递了过来。

    不愧是浑身都是窟窿的冯睿达。

    雍修远见大厅内的气氛逐渐转向温馨的家长里短,轻咳两声引起注意,说道:“王爷既言军法,可冯将军那边总得给个交代吧!”

    吴越并没有第一时间理会他的“诉求”,反而说道:“雍刺史既然身体不虞,不如早些回府歇息!”

    雍修远右手抵唇,遮掩道:“并非重症,不影响问几句话。”

    吴越扭头询问白隽的意见,“国公以为呢?”

    白隽沉吟道:“那就派个人去请冯将军过来,正好一道饮茶!”

    视线转向坐在角落的管丰羽,吩咐道:“管校尉走一趟吧!”

    经过各方有意无意地拖延,这时候两条性命大概已经奔赴黄泉,说来也是一桩罪孽。

    管丰羽站起身来,恭敬地应道:“末将领命。”随即大步流星地向门外走去。

    大厅内的气氛复又恢复成一派和气的模样,仿佛刚才的小插曲不存在一般。

    庄旭心中默默掐算着两座宅邸之间的距离以及所需的时间。等到差不多的时候,立刻找借口离席,守候在白家大门口,随时准备充当耳报神。

    庄旭站在门口,伸长了脖子张望。终于见到了冯睿达一行人骑马而来。

    即刻冲上前,焦急地问道:“怎么样?”

    时间紧迫,范成明顾不上添油加醋,言简意赅的说道:“冯将军成人之美,将那两人放归家中了。”

    庄旭惊讶得脱口而出,“啊!”再看看冯睿达脸色,实在不像刚干了一件大好事的喜气模样。

    范成明搂住庄旭的脖子,趴在他耳边说道:“先把眼前的槛过了,往后有的是手段跟他们算账。”

    庄旭低低地应了一声,“嗯。”

    紧接着小声将里头的情况以及各方的表现和盘托出。

    有些事情他们先前已经从管丰羽那里听说了,比如吴越要以军法行事的说法。

    前方死战,后方失火,必然是动摇军心之举。

    但结合整个事件的发展来看,这无疑是一项后补票的操作。

    范成明低声道:“反正现在人没死,怎么说还不是由着我们。”

    说着瞥见冯睿达犹带铁青的脸色,顾不得往日的忌讳,直接上手,两根大拇指按住他脸颊两侧的肌肉微微向上提拉,“笑!”

    冯睿达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老子以后要整死他!”

    说的究竟是秦桑如、郦德海,还是雍修远,见仁见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