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信君若想试毒，不妨换个方子。这药是我专程为那孩子配的，常人喝了……怕会过犹不及。”
念端眼皮未抬，淡淡开口。
“咳……”
嬴景刚探出的手自然的垂落在了桌案上，看不出任何尴尬的样子：“念端大师这些时日住的可还习惯？”
颇为难得的，此时念端的面上也浮现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
“长信君安排的很妥当。”
“尤其是这种便于携带和复刻的医书，对于我医家的传承的确有着莫大的作用。”
念端大师避世多年，一直在山间过着离群索居的生活，这段时日来到河内的见闻倒是让生活丰富了许多。
“本君虽不是什么好人，但还不至于诓骗念端大师。”
“有造纸之术和印刷之术，医家典籍便不会失传，如此一代代传承下去终有一日可见医道大昌！”
景大善人又开始画饼了。
“医者治病救人单凭医书所学可不够，望闻问切要判断准确更需要丰富的诊治经验。”
念端没有焰灵姬那么容易忽悠，但此时却也的确点了点头：“不过有此传承医术典籍，的确是医家一大幸事。”
一边说着，念端大师将手中的医书放到了桌案上，竟是起身向嬴景行了一礼。
“长信君此功，千秋传承，可活天下万万人！”
虽称呼长信君，可这是无关身份的一礼，而是由衷的感激和敬佩。
“师傅，您在做什么？
端木蓉在门口处出现，怀中还抱着一堆药材。一何首乌似的药材。
一连串小跑挡在了嬴景和念端大师的中间，小丫头皱着小脸，面上有些怒色的看着嬴景。
她对这位用强迫手段打扰了自己和师傅平静生活的长信君可没什么好印象。
“是不是这个坏人又在欺负您了？”
端木蓉挡在念端的身前，一脸坚定。
“蓉儿不得无礼，长信君是好人，师傅只是在感谢长信君的千秋之功。”
念端有些欣慰，但也有些哭笑不得。
如此郑重的一番道谢，倒是被这丫头给破坏掉了。
端木蓉不太明白念端的话，不过也听出来了是个误会，当即白皙纯净的俏脸涌上一抹坨红。
“对不起，长信君。”
她也不得不承认，来到河内以后所见的新奇事物对以往十来年的生活的确是一种莫大的冲击。
可她话音未落，药材堆突然窜出条青影，吓得她惊叫甩手。
却是药材堆中一“何首乌”突然窜出，啪地一口咬下嬴景腰间暖玉。
“对，对不起，惊扰了长信君！”
小丫头满脸通红的低下了头，这是公输家弟子见小姑娘可爱送给她的机关蛇，却不曾想闹腾出这等乱子。
这下子就连念端也没法再保持镇定了，她有些慌张的行了一礼：“蓉儿顽劣，还请长信君勿怪！”
“蓉儿，还不快将那玉还给长信君！”
嬴景完全是能躲开的，只是一个机关蛇玩具没有必要罢了。
“无妨，一块玉而已，便留给她做个乐子吧。”
嬴景没有在意端木蓉这点冒犯，终究不过是个小丫头罢了。
若是因为这点小事就追究一个小丫头，岂不是显得长信君大人小肚鸡肠？
“端木姑娘不必气，念端大师也无需如此多礼，本君行事不过遵循本心而已，当不得此等大礼。”
嬴景淡笑了一声，表示并不在意。
但忽然，他又是话音一转，略带着些笑意的瞥了端木蓉一眼。
“若是念端大师有心，不妨多收些弟子，将一身医术传承给更多人。”
没错，长信君大人就是这么的睚眦必报！
既然小丫头这么的在乎她的师父，那长信君就要把念端大师分享给更多人做师傅！
端木蓉顿时脸都有些发绿了，一脸紧张的看向了念端。
小丫头从小就跟随着念端大师一起相依为命，被迫来到河内也就罢了，她还从来没想过师傅还能被人分走的！
可念端大师此时倒是陷入了沉思。
既然都已经来了河内，无论是强迫还是自愿，她如今也不得不承认长信君所画的饼很大也很香。
有这么多的医书在，她的确看到了医道大昌的可能。
若是能多收些弟子培养出更多的医者，那也算是为医家的壮大做份贡献了。
毕竟，壮大医家，治病救人，就靠她们师徒两个可是远远不够的。
念端看了一眼不断变幻面色的端木蓉，也是心觉好笑。
这长信君有时霸道强势，有时温文尔雅，却不曾想竟还有这般逗弄小孩子的童趣一面。
“我医家传承的是救人活命的学问，对弟子的要求可不低。”
“蓉儿我自幼培养，如今也才勉强能让她在我照看下与人诊治，却不知长信君可有妙策？”
念端并未拒绝，但还有些迟疑。
医家是治病救人的学问，多为一脉相传，不是不想收更多弟子，只是传承的确艰难。
单凭那些医书是不够的，资质和经验、品性都颇为关键。
若是收的弟子学艺不精治死了病人，亦或者是为了利益故意治死病人，那只会辱没了医家的名声。
大多数医家弟子，都是行医途中寻找弟子自幼悉心培养，医术达到一定标准方才会令其在自己照看下为病人诊治积累经验。
可如此一来，从识字开始学习培养到出师，这其中所付出的心力消耗也是巨大的。
就算是念端这样的医家宗师，这么些年也仅仅只培养了念端这么一个弟子而已。
贵精而不贵多，这是医家的收徒理念。
嬴景能理解医家的高要求。
医者能令人活命，也可致人死亡，庸医对病人无益，只会害人而已。
但嬴景对紫女一手调教出来的姑娘们还是很有信心的。
嬴景唇不露齿，淡笑道：“本君这里恰好有些苦命人，知人体经络，脉象穴位，便药理也略懂一些，想来……正合念端大师的要求。”
念端淡淡的笑了笑，都是老江湖了，她一开始就知道长信君必是有所目的。
不过长信君之助，的确当报答一二，况且若一切正如长信君所言，那对于医家也是一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