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素攥着导盲杖，去医院找母亲拿户口本。
女佣本来是想送她去的，怕她一个瞎子路上出事，素素是要脸面的，她害怕在医院里如果和母亲吵起来了，或者母亲的医生催她缴纳积压好多的医药费，她被外人看到，很没面子。
所以她就拒绝了，执意要自己一个人前往。女佣只能由着她，安排了个司机，目送素素走后，女佣怕她出事，主动把这件事上报给了程晟。
程晟把即将召开的会议给延迟了，拿起外套，车钥匙，就开车直奔岳母所在的医院。
他是怕素素被欺负，刚到病房门口，病房门是敞开着的。
程晟还没进去，就听到殷母在训斥素素：“我真是搞不懂你，好好的少奶奶，阔太的日子你不过，非要闹离婚，你一个瞎子离开程家，离开我程女婿，我看你以后的日子怎么过的下去。殷家那边，我都能想到，背后会戳我脊梁骨。既然你发烧错过了离婚，说明你们的缘分就没断，程晟都没提了，你还揪着不放干什么？还有啊，我的医药费都累计到了一百万了，肾脏也没找到，还要换肾手术，你离开他，谁帮我办这些事？”
他躲在了门框后面，很好奇素素会说什么。
的确，殷素素离开他，不用都能确定，生活会乱的一团糟。
谁都可以欺负她一下。
她弹钢琴的兼职，也是他帮忙找的。
素素端坐在病房墙壁下的一把椅子上，她虽瞎了，但背脊挺的笔直：“妈，我说过，你的病，我会想办法。程家不是我的家，程晟也不是我的依靠。做人不能那么贪心。”
程家只是她暂时的避难所，还是因为司音出事，她才进入的，不然以她的家庭，穷极一生都不可能有机会和程晟做夫妻。
能跟他同床共枕三年，素素是真的心满意足，她不敢在奢望太多。她答应过干妈的，今天下午就要拿到户口本，明天就要和程晟走离婚流程的。
做人得言而有信。
“你倒是大度，你倒是高尚，你是完全不顾你家人的死活了。”殷母绷不住情绪，红了眼眶，哽咽道。
素素睁着空洞的眸子，喃喃道：“如果早知道会这样，我当初就不该和程晟达成契约婚姻。”
不然他也不会被拖累三年，他也不会像现在这样难做。
他要脸面，要体面，她不能不识趣。
都是因为她，殷家的胃口才能被养的这么大，程晟拿了不少真金白银填补她们家的窟窿。
程晟靠在病房外的门框上，墙壁的冰冷透过他的外套，直往他的骨头缝里钻，他的眼神有点冷了，攥紧了手里的车钥匙，转身离开了。
……
殷母坐在病床，抹眼泪：“你是翅膀硬了，我把你管不住了。都怪你爸把你惯成这样子，我是造了什么孽了，会生出你这么个白眼狼，不顾自己母亲死活的东西出来了。”
素素早就习惯了被母亲这样指责，谩骂了，可她还是觉得好压抑啊，压抑的她心脏难受，胃更难受。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们会有这样深的牵绊，这样的功利性的亲情，她割舍不断，也逃不掉，因为父亲很爱母亲，她是唯一的女儿。
父母再不好，也生养了她，她是有责任和义务，给母亲提供一个不错的晚年的。
素素沉声道：“妈，我说过的，我会管你老，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差。我找了个兼职，弹钢琴，一个月两万块，我会继续打电话问问，有没有演出的。我相信凭借我的双手，也能给你凑够治疗费，找到适合你的肾脏。我们都乐观点，好不好？”
生活这么艰苦，如果不一乐观点，她怕她撑不下去。
素素的话，并没得到殷母的心安和理解，反而更激动的大骂：“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了？你再怎么能干，你都是个瞎子！你弹钢琴再厉害能怎么样？你能弹出程家的万贯家产吗？你不能！你能弹出来第二个程女婿那样的女婿出来吗？殷素素，你就是太高看你自己了，你就是个瞎子，你清高什么？你能找到我程女婿，那都是运气好，踩了狗屎运，你还挑剔上了。你太没自知之明了。”
“老天爷也真是不长眼经，把那么好的男人给了你，你还不珍惜。我怎么不是你？我如果遇到程女婿这样的，有钱，有模样，还帮扶女方娘家的男人，我就是死，我就是赖，我也要赖在程家！我还要给他生几个孩子出来，司音醒了，我也是孩子他妈，她能把我咋地？你就是被学校教的礼仪道德给害了！”
“你顾及司音，你顾及你干妈，你顾及程家，你就是不顾及你妈！你就这么恨我吗？恨我再你爸死后，找其他男人？你就故意跟我过不去是不是？我让你往东，你要往西，我跟你说，前面是墙，会把你自己撞死，你非要看看是墙硬，还是你殷素素的脑袋硬。我看你就不该念那个艺术大学，学什么破钢琴，人都学傻了。”殷母抬手，抹了眼泪。
越抹，泪水就越多，泪水打湿了殷母画的妆，睫毛膏变成了蚊子腿，眼线也花了。
“我哪里对不起你了？我听你的，不给程女婿找麻烦，我还用最便宜的化妆品，吃以前的菜。我都没占到他什么便宜。”
素素艰难的呼了口气，攥紧手里的导盲杖；“我是来找你要户口本的。你今天不给我，我就不走了，以后你的治疗费，我也不管了。”
她想，母亲是最怕死的人，这样威胁，肯定就会给她了。
殷母冷笑：“户口本不在我这。”
“妈，你别演了，拿出来吧。”
“殷素素，我要说几遍，你才听得懂话？户口本被你老公要走了，他没告诉你吗？你要拿，就去找他。你们的破事，我不管了，没一个听我的，没一个让我省心，就知道气我，你气死我吧你，把我气死了，我看你怎么好意思去见你爸爸？”
素素眼皮跳了下……户口本在程晟那，母亲应该不该撒谎，涉及到程家和程晟，母亲都很谨慎的。她有点意外了，户口本什么时候到了他那去了，这么说，他也是急着离婚的了，不然怎么会找她母亲拿户口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