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夏女士不赞同道:“若非如此,我岂不是这辈子都不知道我还有孙子孙女儿了?”

    “我既然知道了这是我们傅家的孩子,就不可能坐视不理。”

    “有您这句话,我心安下大半了。”时晴向夏女士投去感激的目光,而后扶上旁边儿子的手臂:“小津也因为妹妹的事情,急得不行。”

    “哎哟,难怪脸色憔悴呢。”夏女士心疼地看着时津:“乖孩子,是不是急得饭也没好好吃啊?长得这样高,看着过于瘦了,别着急孩子,奶奶跟你保证,妹妹会没事的。”

    时晴再次示意儿子:“小津,快说谢谢奶奶呀,你的礼貌呢?”

    或许是妹妹的缘故,让时津产生动摇:“…谢谢。”

    那句奶奶,他还是没有喊出口。

    但夏女士完全不介意,对时津的态度相当包容,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她越看时津越喜欢,满心满眼都是自己有了亲孙子的喜悦。

    夏女士不是京市人,且她一个妇道人家,不方便插手一些事情,只得回去联系“外援”。

    她问时津:“小津,你要不要和奶奶一起回去,你长这么大,都还没有回过自己家呢,你爷爷要是见到你,不知道得高兴成什么样儿呢。”

    没等时津拒绝。

    时晴先一步开口:“小津,你先出去。”

    时津听妈妈的话照做出去了。

    夏女士看出时晴有话要对自己说,她静候片刻,听见时晴道:“伯母,小津不能跟你回去。”

    “为什么?”夏女士有些不乐意。

    时晴欲言又止一番,随后垂下眼,语气为难:“……傅以川他不会愿意看到小津的,更不会愿意知道小津和瑶瑶的存在。”

    短短两句话,夏女士便探出事情的全貌,她端坐着,审视面前的女人几秒。

    平心而论,夏女士是看不上时晴的。

    首先,家世上就不匹配。

    时家从小流落在外的女儿,十几岁的时候才被找回,可惜找回的意义并不大了。

    当时的时家气数将尽,再没有翻身的机会,只能被迫走下坡路,直至如今在世家圈中“查无此人”。

    好多人都曾唏嘘时家这位千金命不好,一刻富贵的安生日子没享受过,但从此刻起,夏女士又觉得时晴也是个有福气的,有本事能够生下他们傅家的血脉。

    “阿川那里我会去说的。”

    夏女士姿态轻松,觉得时晴所说根本不是什么大问题。

    “这也是他的孩子,血缘这种事情可不是想否认就能否认的,你用不着顾虑,到时候,我会让他亲自来接两个孩子回家。”

    闻言,时晴眸中隐隐泛起激动的光,仿佛等待夏女士口中的那一刻已经等待了许久许久。

    *

    海城的傅氏是当地数一数二的豪门家族,十几年前,谢氏建筑诬陷冤案告破,主办人即傅家二公子就此官运亨通,而兄长傅家大公子在商界也顺势跟着扶摇直上。

    原本默默无闻的傅氏一族厚积薄发,彻底在海城扎稳了脚跟。

    这位傅家大公子就是夏女士的先生,两人年少相识,婚后感情稳定,风雨同舟,育有一子。

    “大少爷。”

    雕塑喷泉中水花盈盈,随着铁艺雕花拱门下男人路过的身影,周围的佣人纷纷停下手中的活儿恭敬问好。

    傅以川进门将外套交给佣人后一眼看到厅里声称“病的不轻”却安然坐在沙发上喝着花茶的母亲。

    又被诓骗了。

    哑然两秒,男人无奈地走过去,在夏女士对面坐下,疲倦揉额角:“说吧,找我什么事儿,如果又是要给我介绍谁家的女儿,您就不用受累开这个口了,我很忙,不会去。”

    “嗳,这次还真不是。”夏女士一反常态,卖起关子:“阿川,你猜猜我昨日去京市干嘛了?”

    “逛展,逛拍卖会,捐慈善。”

    “又猜错了。”夏女士端起茶壶给儿子也倒了杯,而后略微激动地吐露道:“我去见我孙子了。”

    傅以川没把这话当回事,以为母亲给自己拉红线拉上头了,随口调侃:“怎么,您在外头还有其他的儿子?”

    “……”夏女士瞪眼作势要起身给儿子来一下,她没好气:“我就你一个不省心的儿子,我是说,我去见我的亲孙子了,你的亲儿子!”

    傅以川揉额角的动作僵住。

    “您说……谁?”

    夏女士重复:“你的亲儿子,时晴,你记得吧,她给你生了一儿一女。”

    话落。

    傅以川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咬牙:“她来找了您?”

    夏女士被儿子这副模样给吓一跳,联想到时晴的话。

    “你这什么反应。”夏女士察觉到什么,眯眼:“阿川,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时晴给你生孩子了——”

    “他们和我没有任何关系!”傅以川反应很大猛地打断,声音冷得像冰块:“这件事,您就当没发生。”

    说完,他要往外走。

    “你给我站住!”夏女士傻眼几秒,赶忙喊住:“我找人鉴定报告了,两个孩子就是你亲生的,我和你父亲是必须要认回傅家的!”

    傅以川一字一顿:“我不会承认。”

    “你说不承认就可以不承认了吗?”夏女士奇怪:“你是抵触时晴?我又没有让你娶她,我是让你先把孩子接回来。”

    “绝无可能。”

    “……你,傅以川,你要气死我是不是?!”夏女士埋怨儿子:“这事儿要怪只能怪你自己,我和你父亲就你一个儿子,可是你看看你,三十七了,婚不结,女朋友也不谈,你难不成想看着咱们傅家绝后?”

    夏女士觉得儿子哪哪儿都好。

    品行端正,事业有成,孝顺,可就一点不好,这个年纪了还不成家。

    这像话吗?

    她眯眼,敏锐说道:“傅以川,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迟迟不结婚心里是在想什么,为了什么,那我也告诉你,不可能了。”

    不知母亲话中的哪个字眼戳到傅以川,男人背影僵直的立在那里。

    见儿子无动于衷。

    夏女士眼珠子一转,忽然捂住胸口,不住痛呼:“哎哟!”

    周围的佣人顿时拥上去。

    夏女士有心口疼的毛病,而傅以川一贯孝顺。

    来不及分辨真假,傅以川紧张去翻母亲的药瓶。

    夏女士不肯吃药,只抓住儿子的手,哀求道:“阿川,算我求你了,去京市接孩子吧,不然我和你爸死也不会瞑目。”

    “……”

    沉默良久,傅以川微不可察点了下头。

    …

    翌日。

    一架私人飞机从海城起飞最终落地于京市。

    还是那家饭店,还是那间包厢,不一样的是,这次先到的人是时晴和时津。

    时津坐在位置上,看着旁边的妈妈反复照镜子整理自己的头发和衣服。

    显而易见的紧张。

    对待会儿要见的人感到紧张。

    时津默默收回视线,目光落在桌上的盒子,盒子里装着妈妈亲手做的板栗南瓜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