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书舒从女儿手中接过网球拍,推开绿色隔门来到网球场。

    裴渡目光始终停留在她身上,直至她站定在自己的对面,伸了伸手,示意书舒请先发球。

    书舒也不跟裴渡气。

    从旁边球框中随便捞出个,背脊微微压低,右手握住拍,左手将球往地上扣了两下,待球迅速弹回手中时,用拍边框抵了下球。

    这是她发球前的惯性动作。

    而后,抬眸,扬手,球抛起来那瞬间拍子紧跟其后。

    随着——砰的一声。

    开打!

    裴渡在接到书舒球的第二下球时就清晰得到确认,书舒不需要他同女儿对打那样的让球,她也不是为了纯粹消磨时间而敷衍着打。

    她充满胜负欲。

    这种胜负欲也并非针对他来,而是无论对手是谁,她都这样。

    胜负欲不代表挑衅,代表对赛场和对手的的尊重,往往这种时候,还选择放水的话,那就显得太low了。

    裴渡与书舒对视。

    半息之间,便看清了彼此眼底的情绪。

    脸上神色未变,仍旧波澜不惊,但裴渡手腕却已然紧绷,悄无声息关闭了温和模式,开始逐档增至不遗余力。

    …

    篮球场这头。

    方才在妈妈那里受到的“挫折”,没一会儿,书令晨就全部从小白妹妹这里重新拾回了自己的信心。

    为了过瘾似的,一口气连续投了十下篮。

    十球十进。

    把裴慕音都看得直愣愣地拍着手,同时口中赞叹:“哇,哥好厉害。”

    “哎呀,低调低调。”

    少年本想佯装几秒谦虚的,可实在忍不住,撩下额前帅气的刘海,开始臭屁起来:“基操勿六,基操勿六啦。”

    书令晨听着妹妹堪比一整个啦啦队的夸奖,心里那叫一个舒坦。

    原来。

    投进篮的感觉,这么美妙呀。

    ψ(`�6�3�0�7)ψ!

    “怎么样?想学这个十连投不?”

    裴慕音很给面子地点点头:“嗯嗯,想。”

    “十连投有点难度,所以妹,哥决定教你三连投。”书令晨说得头头是道:“咱们先从简单的学起,由简到难,你觉得怎么样?”

    “好。”

    于是。

    俩兄妹就这样开启了一人教一人学的三连投篮。

    起初。

    书令晨教得尽心尽责,而裴慕音也学得专心致志。

    但时不时的,有球砸在球拍上的闷闷声,一声一声,带着强有力的意味穿透风,传到了他们的耳边。

    书令晨和裴慕音顿时被吸引。

    俩兄妹神同步般转过头。

    就远远看到了网球场内的书舒和裴渡。

    尽管这边白天不热,不过有太阳光就会有紫外线,需要注意防晒。

    书舒出门前换的运动装是短袖与长裤,裸露在外的手臂也套上了薄薄一层的透气冰袖,她微弓着纤细的背部,高高扎起的马尾随着接球脚下不断调整姿势而活力的晃动着。

    从侧面看去,只能看到遮阳帽檐阴影下,半张白得发光的脸。

    而她的对面。

    裴渡也是长裤,一条宽松的藏蓝色运动裤,裤腰处有垂吊收缩绳垂吊的那种,与裤子匹配的是件拉链外套,但运动会出汗,所以他已经提前把外套给脱了,露出里面颜色干净的白体恤。

    男人宽肩与手臂的线条透着内敛的力量感。

    他背脊压下,运动鞋踩在橡胶地面之上,整个人如同只矫健且蓄势待发的成年豹,漆黑的眸光盯着球。

    与书舒为同种姿态。

    不过。

    他是拿的左手击球。

    两人分别对峙在网球场的一东一西,身影一浅一深,而拍上的球的也是一来一回。

    不是那种“温情脉脉”的来回。

    他们在打狠的。

    每个球都专门往对方容易造成失误点的地方下手猛攻击。

    打网球的左撇子选手有个天然的优势,那就是可以轻易打出那种狡猾的出其不意的外旋球,球落地后会以一个让对方捉摸不透的方向飞去,很难接到。

    裴渡毫不犹豫地朝书舒打了个。

    于是这个球就从书舒拍子旁边失之交臂的擦过。

    书舒一点没生气,不吭一声去捡球,而后在裴渡第三次使用外旋球时,就摸清楚了裴渡击球的方向规律,一个反手,把球轻巧的打了回去。

    裴渡抬睫看书舒一眼,似乎是想要去看书舒的反应。

    书舒双手握着球拍,帽檐下眉毛冲他微扬,仿佛在说:

    已看透。

    裴渡牵了下唇角,不再打旋球。

    但书舒显然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她开始遛起了裴渡。

    裴渡打远她打近,裴渡打近她又打远,把球掌控在自己的拍子下,找准机会在下一个来回,趁裴渡还在赶来接球的路上,直接把球扣在对面网前。

    完美扣杀!

    网球场边。

    书令晨和裴慕音已看呆。

    “……”

    俩崽怀里一人抱着一个自己的篮球,但这会儿谁都忘了,一个是要教妹妹三连投篮,一个是要跟哥学会三连投篮。

    他们看书舒和裴渡打球,看迷了。

    不是,出来玩的嘛……

    怎么硬生生的,打出了那种奔着要拿奖的势头。

    隔门就如同一道分界线。

    门外是观众看,而门内气氛紧张着显然处于在白热化的阶段。

    看得书令晨和裴慕音都不禁跟着书舒和裴渡的每个球紧张。

    一下紧张书舒越线,一下紧张裴渡擦边。

    两个人的脑袋就这样跟着球,左转右转。

    不知不觉。

    一个小时多半就过去了。

    这场球结束。

    看的人看得十分过瘾,而打的人也打得酣畅淋漓

    …

    四个人都特意多带了套衣服,只书舒和裴渡打出了汗。

    更衣室。

    书舒换完衣服,在公共区域的横椅上坐着,预备迎着空调的风口,准备小歇一会儿,才吹上两秒钟,就感觉风被转移了。

    刚要看怎么回事。

    一条毛巾被递到跟前,拿着毛巾的是只骨节分明的手。

    书舒抬头看到裴渡。

    后者也换了干净的衣服,周身气息稳得根本看不出刚结束一场“恶战”。

    “一热一冷容易着凉,音音用这个吧,冰的毛巾。”

    书舒也不气地接了毛巾。

    她接过捂脸的同时,又不可避免地瞥见了裴渡手腕处的薄护腕。

    …

    从休息室出来。

    书舒避着众人,不动声色地问女儿:

    “慕音,我看到…你爸爸手上一直戴着护腕,是怎么回事?”

    (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