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恒启见贺仪珺满脸不高兴，低头笑着亲了亲她的眉眼：“夫人别想太多，想得这张好看的脸都要皱成一团了。”
贺仪珺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却到底还是心疼，抱住秦恒启问道：“此事就这样了解，皇上会不会觉得侯爷太敷衍了，反倒要迁怒到你身上？”
京兆尹这个狡猾的老头子，见事情不好，突然就跟皇上提议让秦恒启加入进来查探。
毕竟这事还是秦家人加入进来调查的话，或许能够事半功倍。
实在没查出什么来，起码也有人帮忙分担皇帝的责难。
偏偏秦恒启还不好拒绝，毕竟跟两房人关系再不好，总归一笔写不出两个秦字来。
他真是置身事外，换了别人去查探，指不定为了解决这事在皇帝面前弄个好名声就栽赃陷害，还不如自己来。
秦恒启也没敷衍，仔仔细细把婆子一家和二房都翻了个底朝天，那些乱七八糟不见光的事都翻了出来，一条条仔细写在奏折里呈上。
说他没办好差，却比谁都认真，翻自家二叔的底子一点都不含糊，压根不在乎皇帝会不会看完后对武安侯府的印象都不好。
说他办差了，却也没拿出什么结果来，甚至还明明白白写出来，就说线索太少，没能找到最关键之处，对方势力太大，抹平了证据，也是束手无策。
皇帝看完折子实在哭笑不得，要责罚秦恒启不认真办差不对，倒是认真过了头。
谁不是拼命遮掩，又或者直接找个替罪羊来掩饰，哪里会跟秦恒启一样正儿八经把事情都一条条写上，认真得有些憨厚了。
太监总管看着皇帝的脸色笑着附和道：“武安侯当皇上是长辈来对待，自然有话说话，哪里有晚辈欺瞒长辈的？”
皇帝摸着胡子笑了：“是这个理儿，就是太实诚了，以后怕是要吃亏的。”
“有如此英明的皇上在，侯爷自然是不怕的。”
被太监总管哄得高兴，皇帝就把此事过去了，只是他也知道秦恒启难办，没写在折子上其实也不想让别人知道。
毕竟折子是筛选过一遍才送到他跟前来，内阁几人会把不重要的先过掉。
要真被别人看见“贵不可言”几个字，指不定会怀疑到几个皇子身上。
太子肯定首当其冲，其他皇子或许就会蠢蠢欲动，这不是皇帝想看见的。
说秦恒启太实诚，好在也不是完全没心眼，真把这事写在折子上，闹得满城风雨不好收场，皇帝自然也得不高兴了。
如今是两双欢喜，秦恒启也不要什么赏赐，只要了两个嬷嬷意思一下。
这差事办得不好不坏，没打草惊蛇，也没水落石出，皇帝微微皱眉，打算出动暗卫查一查最近两个月哪个皇子活动最多。
只要有人做了，就肯定会有蛛丝马迹留下，皇帝就不信对方真的能只手遮天道连他都查不出来端倪来。
秦恒启拍拍手就把皮球又送到皇帝手里，京兆尹简直佩服得不行。
这就是个烫手香芋，拿在手里烫手，别说功劳，别惹着不该惹的人就不错了。
京兆尹也是没办法才把秦恒启拖下水，如今甩掉麻烦，两人也是一身轻松，他就赶紧上门送礼顺便私底下小心翼翼地道歉。
秦恒启倒是不在意，为官有他们的难处，京城里随便扔个东西都可能砸中一两个贵人，京兆尹是谁都得罪不起，偏偏他还得管，却又不能管得太过。
礼物送得不算贵重，大多是家乡的土特产，甚至还有京兆尹的夫人亲手做的一坛酸菜，实在够亲民的。
要是换了别人，只觉得京兆尹太吝啬，连贵重礼物都舍不得给。
秦恒启却明白他不是不给，而是不敢给。
武安侯府附近的御林军还没完全撤掉，皇帝的耳目还在，要真发现京兆尹送贵重的礼物，两人又一起办差，皇帝指不定想得就多了，怀疑两人查案是不是联手做了什么手脚刻意欺瞒之类的。
不然无缘无故的，京兆尹为何要给秦恒启送那么贵重的东西？
好在京兆尹能坐到这个位置自然是个人精，东西上不上台面不说，却是最安全的。
他们就是普通友人，送送家常的东西意思一下就好了，没必要送个礼物还惹得一身腥。
贺仪珺倒是很喜欢那一坛酸菜，酸甜可口，炖肉尤其好吃，就连秦恒启都赞不绝口，难得多添了一碗饭。
“还是兰嬷嬷的厨艺好，厨娘被指点一二，饭菜就比以前好吃得多了。”
她吃得满足，不忘夸赞身后的嬷嬷。
兰嬷嬷笑道：“夫人谬赞了，厨娘倒是有天分，她的小女儿刀功了得，老奴有意让她开始练习，以后也能给厨娘分担一些。”
厨娘一家子都在侯府，是好几年的家生子，因为手艺不错才一直在厨房干活。
长得白胖亲切，不爱说话，性子有些孤僻，却偏偏不跟其他人掺和在一起，才能到如今还能留在武安侯府，自然十分卖力，就连女儿年纪不大也进厨房帮忙，要不然也不会被兰嬷嬷看上。
沉默寡言又勤奋，最是得主子喜欢的。
兰嬷嬷笑着说厨房没什么问题，等秦恒启到书房，贺仪珺一般会避开，就见燕一很快带着这位嬷嬷进来了。
她的神色不如之前轻松：“厨房里发现很多乱七八糟的小玩意，虽然不致命，但是服用的时间长了也麻烦。幸好发现得早，厨娘又谨慎没用那些调料，不然可就要对夫人不利了。”
兰嬷嬷仔细说明，秦恒启手里的书册被捏皱成一团：“让女子终生无法怀上，甚至落下病根？”
他没想到对方这么阴狠，一直没对秦恒启动手，原来等在这里。
秦恒启对外说过这辈子不会纳妾，只会有贺仪珺一个夫人，一起白头到老。
这话在府外还引来议论纷纷，有贵人觉得他这是妻管严，以前是瞎子，第一次看见对女人就走不动了，眼皮子太浅薄。也有贵人觉得他是个心肠实诚的，对自己好，就给对方更多的好。
既然只有贺仪珺，她要是一辈子没怀上，秦恒启可不能纳妾来打自己的脸，又不能随意休妻，即便私底下偷偷有庶子，嫡子是不可能的了，除非贺仪珺死得早。
偏偏贺仪珺的身子骨比一般女子要来得好，这药只让人怀不上，可能有些虚弱，却不致命。
让秦恒启守着一个病怏怏的妻子又一直得不到嫡子，再好的感情被磨灭掉，最后很可能反目成仇，却有不能分开，这手段够阴险的。
好在兰嬷嬷发现了，贺仪珺也没用几次，她哄着自家夫人让大夫诊了平安脉，大夫只说无碍，秦恒启还是不放心。
他想了想还是第二天下朝后特地去见皇上，把此事说了：“微臣的府邸都敢伸手进来，指不定其他臣子家里也是如此。不少臣子是家中独子，又对发妻十分敬重，不爱纳妾，原本是美谈一件，却被有心人利用了。而且对付的可能是妻子，也可能是忠于皇上的大臣。”
把手伸进忠臣的厨房，等于是把刀子架在臣子的脖子上，想他们死活就在一念之间。
这原本该是皇帝的生杀大权，却有人越俎代庖，他极为不悦。
尤其此事并非秦恒启疑神疑鬼，而是擅长药理的兰嬷嬷发现，又请府里信得过的大夫查探过，他还请皇帝让御医亲自去瞧瞧，免得弄错了。
几位老御医被召见，接过秦恒启递来的木盒，里面放着的都是厨房里的调理。
御医一闻就十分熟悉，神色有些迟疑，欲言又止的样子。
秦恒启倒是体贴，只道：“此事已经禀报皇上，微臣也该告退了。”
皇帝让擅长妇科的御医跟着他回去给贺仪珺重新把脉，叫秦恒启也能彻底放心。
等人一走了，老御医才吞吞吐吐道：“皇上，此物曾在前朝现身过，老臣以为药方早就毁掉了。”
他是太医院年纪不大的御医，经历了前朝，也是唯一在前朝还活着的。
老御医的话犹如一道惊雷，皇帝皱眉道：“是那个药？”
他原本听着就有些熟悉，被老御医一提立刻想起来了。
其他御医有所耳闻，却没有老御医那么熟悉，毕竟没有亲身经历过。
前朝后宫有许多女子病歪歪的，却始终查不出来问题来，又一个个怀不上，最后才得知是善妒的贵妃表面大方得体，其实暗地里谋害其他妃嫔，叫皇帝的子嗣至此至终只有从皇后肚皮出来的。
偏偏贵妃生的孩子一个个接连夭折，一个都养不住，她悲痛之余有疏漏，叫一个刚进宫没多久的小宫女被皇上宠幸，才有了如今的皇帝。
小宫女听说后宫的事十分害怕，先帝不想绝后就命人仔细保护，这才保住了唯一的血脉。出生后皇帝更是记在皇后名下，被皇后重重保护才得以平安长大。
正因为如此，皇帝才对这药十分厌恶，难道前朝贵妃的余孽还有人在？
如此阴毒的方子就该从世间上消失，谁知道会有卷土重来的机会？
幸好老御医研究多年，虽说没能拿出解药，但是贺仪珺服药时间不长，还有缓解的机会。
皇帝松口气，要是真让前朝余孽对贺仪珺下手还得手了，秦恒启又如此顽固，指不定就要绝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