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理会顾父说了什么,顾景川的眼睛快速在大厅穿梭。

    这副焦急的样子,任谁看了都觉得深情。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在庭院的花架下看见了心心念念的人。

    她一袭月白的长裙,坐在月光下,似有光泽落在她纤弱的身上,给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他快步过去,临到跟前步伐一点一点变慢,像是怕惊到她一般。

    察觉到人影靠近,桑晚兮抬头,“沈……”

    看到来人的瞬间,眼底的笑意顷刻消失,只剩冰冷疏离。

    顾景川心尖一紧。

    此刻的他才真的确定,桑晚兮不爱他了。

    可是他不甘心,明明喜欢了十年,怎么会突然就不喜欢了。

    深吸一口气,刻意让声音温和下去,“我们谈谈?”

    桑晚兮没回答,弯腰捡起地上的外套,拍了拍上面的落叶。

    整理好一切,赤脚起身离开。

    顾景川退后一步,伸出手臂将人拦下,眉眼里带着一丝卑微的祈求,“五分钟,就给我五分钟时间。”

    这种语气倒像是曾经桑晚兮哄他时的态度。

    如今,他也体会到了她当时的心酸。

    只可惜,他的心酸她再也不会在意。

    午夜梦回里,往事一遍遍重演,他才知道自己有多过分。

    是他一直太过自负,才将她越推越远。

    他后悔了,他真的后悔了。

    “我承认我很卑鄙,冒认了别人的恩情,可是……这十年的时光不是假的,你对我的喜欢也不是假的,对吗?”

    “你说我怎么做才能让你心里好受一点,我可以道歉,我可以做任何事!”

    “只要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我要你离我远一点,越远越好。”

    身前的女人终于开口,施舍给他一句话。

    但这几个字却像无数利剑插进心脏,搅得他呼吸不得。

    顾景川红了眼睛,低头像是犯了错的孩子,“我知道你还生我的气,我可以解释的,我不是故意那样对你的,我有我的苦衷……”

    他那个时候刚知道自己的身世,情绪极不稳定,只能依靠抽烟翘课打架麻痹神经。

    在他最糟糕最颓废的时候,桑晚兮出现了。

    是桑晚兮一步步走近他,给了他难得的一寸光。

    桑晚兮打断他,“每个人都有苦衷,但这不是你伤害欺骗别人的理由。”

    “我很爱我的丈夫,以后的每一天都会比今天更喜欢。”

    “顾景川,你放过我吧。”

    清软的声音落进耳际,那些还未愈合的伤口被活生生撕裂,鲜血从血肉中喷涌而出。

    唇色发白,四肢百骸如坠冰河。

    顾景川张了张嘴,还想再说什么,面前的人突然有了动作。

    原本清冷的脸上浮现笑意,瞬间多了几分暖意,“沈砚池。”

    她迈步越过他。

    微风吹过扬起她的发梢,带着独属于她的栀子香。

    顾景川下意识抬手握了握。

    终究,那缕细发从指尖滑过,流向了别人。

    …

    娇软的身体扑进怀里,沈砚池一手小心揽着她,一手将手中的东西拿稳。

    刚刚那些话他听了大半,尤其是那一句:以后的每天都会比今天更喜欢他。

    虽然已经互通心意,但这些话却是第一次听说。

    心跳如同鼓点作乱,再也没有了外人眼里的自持矜贵。

    好一会儿,才收拾好心情,压下心里的喜悦。

    视线从远处落在怀中人的头顶,声音细腻低沉,“等久了?”

    “没有,我们进去吧。”

    “等一下。”

    沈砚池摇头,蹲下身,“先穿鞋。”

    说着,托起她赤着的玉足,小心蹭掉上面的灰尘,慢慢将手中的平底鞋套上。

    顾景川看着不远处的场景,男子的柔情和女人的温婉,亲密的互动一点点刺伤他的眼睛。

    身侧双拳紧握,指尖陷入血肉也不觉得疼。

    如果,桑晚兮想要的是这种生活,他也能做到的。

    …

    伴随着悠扬的音乐,大厅内欢声笑语不断,丝毫没人注意到门外的场景。

    “沈侄,我正找你呢。”

    陆丰瞥见刚进来的两人,连忙过去,“有几个人你一定要见见!”

    都是商会中的老人,还有几个是最近很热门的新贵,难得碰上,聊两句总是免不了的。

    沈砚池低头着身边人,“可能会有点久,我让人先送你回去?”

    桑晚兮摇头,小动作推了推他的手臂,“你去吧,我听听音乐吃些点心也不无聊。”

    “嗯。”

    托陆丰找两个服务生跟着她,沈砚池才放心跟着离开。

    目送沈砚池上楼,桑晚兮漫步走到会餐区域。

    拿起餐盘,挑了两块精致的点心尝了尝,总觉得差点意思。

    勉强吃完,放下餐盘往乐队的方向去。

    刚迈步就被人拦下。

    是桑全明。

    “晚兮,你也来了?”

    桑晚兮一愣。

    桑全明和蔼笑着,和小时候下班会抱她的爸爸没有两样。

    不,现在是桑笑笑的爸爸。

    “你母亲和妹妹也来了,要去打个招呼吗?”

    桑晚兮刚想拒绝,桑母和桑笑笑已经发现她。

    快走几步到她面前,左右瞅了瞅,没看到意想中的男人,勉强扯了笑,“晚兮,你是自己来的吗?”

    桑父桑母早就到了,但因为没有邀请函一直被拦在门外。

    原本都打算走了,门卫突然将他们放了进来。

    想来,应该是有沈砚池的面子在。

    桑晚兮垂眼,语气清淡:“沈砚池去楼上谈事,我在下面等他。”

    “谈事不带你?”

    背后的桑笑笑忍不住酸了一句,“你们的感情也没多好呀。”

    在她的认知里,桑晚兮的名声这么臭,上流的这些家世自然看不到眼里。

    高攀了沈砚池,一定处处委屈做小。

    面对桑笑笑的恶意,桑晚兮淡淡回嘴:“我们感情怎么样,应该不用你操心。”

    “狗咬吕洞宾,不知好歹!”

    桑笑笑啐了一口口水,还想骂什么被桑父制止。

    “笑笑,你平时学的礼仪呢!”

    这个女儿回来几年,一点礼义廉耻都没学会,现在是什么场合,竟然还能随口说些粗鄙不堪的话。

    如此比较下来,她各个方面都远不如桑晚兮。

    更何况,她如今马上就要成为沈家少夫人,这个时候缓解关系都来不及。

    都是被他妈给宠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