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说冯夫人送的。”秋兰道,“送礼的婆子说,韶阳来的,公主分一些给您。”

    骆宁:“……”

    嘉鸿大长公主府送的“特产”,堆在骆宁主卧临窗大炕上。

    她没让秋兰立马收起来。

    “这种镯子,以前在韶阳的时候经常戴。”骆宁拿起一只银镯,对秋兰说。

    银镯上点了细长纹路,又上了蓝色的漆,很鲜亮美丽,似蓝孔雀一般,骆宁初次见就很喜欢。

    不仅有镯子,还有其他首饰。

    她头发厚密,时常觉得头颈沉重,故而不喜耳坠、头饰,怕增加负重。

    韶阳有种布织的头巾,也是特有的孔雀蓝颜色,女孩儿也可用,骆宁偶尔出门就用它。

    如今,这些她在韶阳喜欢过的东西,都放在她炕几上。

    ——是用心搜罗的。

    不单单是当地特色,还是骆宁中意的。

    “大小姐,要戴上吗?”秋兰拿出那只镯子。

    “大长公主送了这些,我得登门道谢。”骆宁说,“明日去公主府,就戴这些。”

    这些东西,都不太值钱,只是当地比较常见、京里又稀罕的。

    骆宁没有分给文绮院其他人。

    “……大小姐,公主还生气吗?”孔妈妈问,“上次二少爷念书的事,不是得罪了她?”

    “不管她是否生气,她送了这些东西,我就必须登门道谢。”骆宁说。

    何嬷嬷过来帮衬骆宁梳头。

    头上戴了两朵绒花,蓝绒布制成的,简朴但有趣;银质耳坠子,也坠了蓝绒花流苏;另外是银镯,点了蓝漆花纹。

    瞧着都很普通的东西,装扮起来却类似点翠,衬托得骆宁高雅清淡,气质脱俗。

    骆宁收拾妥当,带着丫鬟秋兰,去了嘉鸿大长公主府。

    没有提前下拜帖。

    秋兰给门房上使了银子,叫进去通禀一声。

    很快,内院丫鬟迎出来:“公主一直等您。”

    骆宁随着丫鬟进了公主府。

    公主正院的明堂,竟有。

    还是骆宁认识的。

    “今日来了两拨人,好事成双。”公主笑道。

    骆宁行了礼。

    坐着的,是建宁侯王夫人、王家三小姐,以及王堂尧;陪坐着的,则是裴应。

    小辈们起身,与骆宁见礼。

    裴应目光落在她身上。

    “……骆小姐今日这装扮,很新奇。”王夫人笑道。

    她待骆宁,如她待其他人那样,气疏离;又端世家夫人的架子,不过分亲近。

    “是公主送的。”骆宁笑道。

    嘉鸿大长公主看她,眼睛都亮了三分:“送过去的时候,只当拿不出手,都是些不太值钱的玩意儿。没想到,打扮起来这么好看。”

    王夫人立马就说:“是因为骆小姐国色天香。”

    骆宁:“不敢,夫人缪赞了。”

    公主笑道:“的确是因为人美,又年轻。”

    看一眼王三小姐,“怀沣好福气,有你们这些人伴着他。我就说嘛,皇帝和怀沣到底亲兄弟,什么好事都想着他。”

    骆宁:“……”

    也就嘉鸿大长公主敢这么肆无忌惮,一船篙把所有人都捅下水。

    王夫人那么好胜要强又嘴皮子利落的人,愣是没接话。

    她们不接,骆宁也不接。

    裴应见气氛尴尬了一瞬,对公主说:“娘,移步去花厅吧?到了午膳时辰。”

    “正是。”公主笑了笑,神色如常,“今日特意做了几样菜,你们改改口味。”

    众人站起身。

    王堂尧看一眼骆宁。

    这个人,总是格外冷峻、眼神里带着几分不善。

    骆宁似瞧不见他。

    几个人出门,公主和王夫人走在前头,小辈们落后几步。

    “……这是韶阳特色吗?”王小姐问裴应。

    裴应:“是,当地才有。”

    “比点翠颜色深一些,可更彰显好气色。”王三小姐道。

    王堂尧接了话:“许是本身好看。要不然,便是很老气了。”

    王三小姐、裴应听到这句话,都看向他,两个人目光里有一瞬间的一言难尽。

    骆宁则光明正大笑了下:“过誉了。”

    王堂尧后知后觉发现,他夸了骆宁美丽;而骆宁接住了他的夸耀,洋洋得意。

    他脸色微沉。

    他不是这个意思。

    他本意是说骆宁又装腔作势,故作可怜博同情;又卖弄与公主的人情,利用她的美貌大做文章。

    也不知怎么回事,他表达出来的意思,随着裴应和王三小姐的眼神,以及骆宁那句道谢,变成了单纯的夸赞。

    王堂尧看一眼她,意味深长。

    骆宁回视他,瞬间眸色锋利,又挪开视线。

    “骆小姐,稍后一步。”裴应开了口。

    他身长玉立,静静站在树下,气质温润。

    骆宁停住脚。

    “不要见怪。”裴应说,“不知你今日会登门,还以为至少得等两日。你若是觉得不自在,可先离开,我替你跟母亲解释。”

    骆宁笑了笑:“倒也没有不自在。王五爷还夸我美丽呢。”

    裴应苦笑。

    “他本有点犀利,又因为你表妹之事,迁怒了你。”裴应道。

    骆宁:“不单单是我表妹,恐怕还有骁骑将军余卓。”

    裴应微愣:“这事,与你没关系吧?”

    “我听万佛寺的和尚传信,王五爷派人去打听那日我的行踪。”骆宁道。

    裴应蹙眉:“我并不知晓此事。”

    骆宁:“我出身低微,能有什么本事害骁骑将军?世子没往这方面想,人之常情。反而是这位王五爷,抬举我了。”

    裴应抬眸。

    一瞬间,他眸光酸涩。

    他觉得骆宁在点他。

    她在说,他遮遮掩掩,是嫌弃她身份低。

    而王堂尧,则是另一种看不起她,才会派人去查。

    “自然跟你无关。”他说。

    很快转移话题,“尚未恭喜你,你弟弟考入了春山书院。”

    骆宁:“是雍王帮了忙。”

    裴应似乎想说点什么。

    袖底的手攥了又松开,他低垂眼帘,最终什么也没说。

    骆宁看着他,突然问:“最近有冯夫人的消息吗?”

    裴应表情安静了一瞬:“有,她挺好。”

    “她可搬家了?”

    “这个不知晓。她的书信有限。”裴应道。

    “她的书信,能否给我瞧瞧?”

    裴应立马说:“除了报平安,还有些家务事,实在不便给你看。”

    骆宁了然。

    她没有再说什么。

    她在公主府用了午膳,气氛十分微妙。

    饭后,骆宁没有先告辞,而是和王家众人一起离开的。

    她输人不输阵,不会因王家的人在场就被迫逃离。

    她是太后的儿媳妇,又不比谁差。

    因饭桌上聊起城里新开的首饰铺子,骆宁打算去看看,给祖母买点东西。

    她便在那条街,遇到了萧怀沣和崔正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