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之后,日子都很平静。柔则喜爱跳舞,哪怕来庄子上也不曾懈怠,隔日就要练习一番,以免生疏。

    宜修有空闲还会去看一会,柔则跳完也十分捧场夸赞:“姐姐跳的真好,这舞叫什么名字?”

    柔则脸上红晕未褪,款款走来:“这是唐朝梅妃所作惊鸿舞,我闲来无事,想要复原出来,现在还差一些呢。”

    宜修见她双眼亮晶晶,应该是真的很爱这舞了,就笑道:“我对此一窍不通,也帮不上什么忙,姐姐日后若复原完了,妹妹一饱眼福就好。”

    柔则脸上带了些羞涩:“好,定让妹妹你第一个瞧。”

    宜修刚要提议去摘些莲蓬玩,就听到‘蠢材’‘喵’‘蠢材’‘喵’的声音。

    敢在院子里这么大声骂人的……

    宜修起身往传出声音的地方走去,就看到大将军正抬头挺胸的站在高高的树枝上,跟一只趴在院墙上的全身黑色,四脚雪白的猫对峙。

    大将军一声声高昂又响亮,虽听不懂小黑猫喵喵叫什么,但听凶悍的声调,也该是骂的挺凶的。

    “是两个小家伙。”宜修问旁边的剪秋,“大将军怎么在这里。”

    剪秋也有些奇怪道:“奴婢都挂了链子的,该没人给它打开……”

    宜修看了鹦鹉的脚,上面还圈着环呢,也没再细想这个,只伸出手:“大将军,快下来。”

    大将军听到声音,翅膀一展落在了宜修手指上,只眼睛还一直盯着小黑猫,嘴里一直叫着‘蠢材’‘蠢材’。

    柔则惊奇的看着大将军,“不愧是妹妹养的鹦鹉,竟还知道这话寓意不好。”

    那是因为它只会这两个字……宜修没好意思说,只把大将军递给剪秋:“小心别被猫抓走了。”

    大将军却抓着她的手指不肯松手,再次更大声冲小黑猫骂起来。

    “你还想跟猫打架?”宜修手指摸了摸大将军的羽毛,“快回去吧。”

    可大将军一步不动,那小黑猫也不甘示弱,僵持了一会,大将军冲宜修叫了声‘蠢材’,才跳到剪秋肩膀上去了。

    宜修都气笑了:“你个蠢材,吵不过猫还怪旁人了。”

    宜修上去就要逮大将军,柔则上前劝了两句,夹杂着鹦鹉和猫叫,整个后院都能听到这里的热闹声。

    ……

    结果第二天,那小黑猫居然找到了宜修住的院子,她们还没发现,还是大将军一阵叫喊声,让人发现了蹲在树上的小黑猫。

    夏日院子树木繁盛,黑猫把四个爪子一收,黑黝黝一团蹲在绿油油的树枝间,不注意还真看不见。

    绘春瞧了眼:“该是只野猫。”

    宜修看着团成一团更显小的猫:“去拿些食水来,日后它再来,都给它喂些,只把大将军带进屋,有的猫是会抓鸟吃的。”

    绘春就端了半碗米粥和一些碎鱼干,放在树底下。

    野猫都警惕的很,当然不敢下来吃。

    宜修正要叫人进屋,就听大将军连续骂了好几声‘蠢材’‘蠢材’……

    一瞧,还是冲她叫唤的。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是不满她让人喂猫呢。

    宜修好笑道:“你倒是聪明,还不冤枉绘春。”

    还未待宜修再说什么,树上的黑猫也喵喵叫起来。

    再是爱热闹,宜修听着此起彼伏的叫声,也不免头大起来。

    -

    就这样招猫逗鸟玩了几天,宜修又发现了一处好地方。

    庄子后院靠墙边种了一片竹林,那旁边还引水入院了一条小溪流,更是清幽凉快。

    就缺一个竹亭了。

    但有个竹椅坐,也很惬意。

    宜修有时就会带着琵琶去那,这样的山水之间,宁静氛围,合该弹一曲渔礁问答。

    一曲毕,几个丫鬟自然捧场称赞,宜修也不免自得。

    这时,却见一只风筝掉了下来。

    几人对视一眼,绘春去捡了起来,一瞧就忍不住红了脸,拿回来给宜修看。

    宜修犹豫一下,还是接过,风筝上写了一句诗‘瘦影自临春水照’。

    宜修反手就把风筝丢到地上。

    那字她可太眼熟了。

    嫡母从来只给东西,没给过一封信,宜修之前还暗自嘀咕,算四阿哥有点分寸。

    这个时代对女子名节太苛刻了,四阿哥送东西都是经过德妃和嫡母的手,又没有书信来往,日后被人发现,也没有丝毫证据。

    可等她回去打开送的字画一瞧,那字写的极好,但不论什么字画,都是一人笔迹,她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再瞧那画,明显是没有字好的,应该也是同一人画的。

    她当时想硬气的放库房,可又有点舍不得那么好的字,还是放在了画缸里。

    此时一看风筝上的字,还有什么不认识的。

    宜修想了想,做贼似的叫绘春:“你去拿笔墨来。”

    绘春忙去拿了,剪秋捡起风筝,宜修在上面用左手写下歪歪扭扭的‘看不懂’。

    又叫绘春绑了个小石子,扔到墙外去。

    很快风筝又落了下来‘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绘春刚捡到风筝,不敢再看第二眼,这、这也太直白大胆了。

    宜修再次把风筝丢到了地上。

    几个丫鬟死死低着头,不敢多看一眼。

    坐了好一会,宜修把风筝捡了起来,点墨写到‘光是写的有甚意思,你若真有意何不弹来’。

    又叫绘春扔过墙去。

    片刻功夫,风筝又飞回来了。

    ‘微末技艺不敢献丑,倒是刚才二妹妹的渔礁问答可谓绕梁三日’。

    ‘你怎知是我弹得,我姐姐擅琵琶,或许是她弹的’。

    ‘不,一定是二妹妹弹的,我一听便知。二妹妹想知道原因吗?’

    宜修想起刚才堪称大胆的诗,可不敢再让他胡说,只写道‘原因重要吗?我只知道,我的琵琶可不能白听。’

    这次风筝落下来的有些慢,还带了个小荷包。

    风筝上已经密密麻麻写了好些字,这次宜修在角落看到‘可还够?’

    宜修打开了荷包,里面装了枚小小的私章,还有一张写了几家钱庄名字的纸条,以及每家钱庄能取出的银两,稍一算算,得有十几万两了。

    皇子开府皇上是会给银子,但大都不够使的,就算办差能得些孝敬,但四阿哥才办差几年……这估计就是四阿哥的全部现银了。

    这、这就全给她了?

    宜修迟疑的拿着印章,莫非这四阿哥是个……恋爱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