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月坐在花园里再想着事。自从那天寿宴的事后,她回来是埋头苦读,只恨不得把书吃进去才算是了事。等这事缓了下,她发觉自己根本上和别人比,还是差太多。就如身边伺候的人吧。
叹薇不算别的,近身伺候的人就有三个。就是迎丹,虽现在还没有,但听迎丹的意思,是这阵子就能有的。唯独她,是没有的。就是庄家三姐妹,也是人人都有,无论做什么事,都会有人伺候着。就她,凡事得亲力亲为,那雅媛还为了这事取笑她呢。
她向来好面子,断断是不能输在这事上的。何况她没个身边人,办什么事都不方便的。她倒是跟曾氏提起过,可曾氏嘴上说知道了,这么多天,也不见曾氏给她找人。她心里再急,又不好催,生怕惹得曾氏厌烦的。
曾氏虽说是她亲姑姑,待她如同亲女。可再好,还是隔了层肚皮的,没亲娘贴心。在这里,她什么事都得顺着曾氏来,不能耍小性子,就是有什么委屈,也得自个咽下。
她看得出来,曾氏是不舍得把正院的人给她的,毕竟曾氏好享受,什么事都得有个人伺候。再者,正院里伺候的丫鬟太大了些,不适合她的。而曾氏估计又不愿为她花钱再买个丫鬟来的。
想到这,她是又愁又气的。想着,她忽然见到桐儿在端着东西走过。她灵光一闪,有了主意。她想着叹薇身边有三个丫鬟,过于奢侈了,要是给她一个,不就什么事就没有了。
她想着曾氏是不愿给她花钱,但曾氏最是愿意拿叹薇的东西补贴她的。她何不向曾氏提议,就要了这个桐儿?喜玉从小跟着叹薇长大,是不能动的,而那个枫白一看就是不好相与的。倒是这个桐儿,年纪和她相仿,看着温顺,该是个好拿捏的。
想到这,她忙起身去正院里。
馨月阁里。梅妈妈刚从外面进来,就见着叹薇她们四个在那并排坐着,个个认真地在那翻着厨房账目看,别提多认真了。她笑着说:“你们这么认真看,不知道还以为你们在瞧什么有趣的东西呢?姑娘怎么样,能看出什么来吗?”
叹薇边翻着页面边说:“快了,快看出点苗头来了。”
“姑娘怎么会想着要看厨房账目了?这玩意,不过是记了哪天买了什么,花了多少钱,枯燥得很。就是夫人也只不过随意看两眼,怎么姑娘还看得这样认真?”梅妈妈问。
叹薇叹了口气,伸了下懒腰说,“厨房是每家每户都离不得的,也是花销最大的地方。俗话说,民以食为天,这吃食上是最重要的。我想好好了解下咱们这伯府,得先了解这厨房,毕竟这厨房是花销是占了大份的。那天我不是去厨房瞧了下,这不瞧不知道,一瞧吓一跳。”
“怎么?”
“那小宋嫂的女儿红豆,天天早上都得吃一碗牛乳羹。这玩意,底下人说难买,又金贵得很,寻常难做。就是问兰,也统共不过吃了几回。红豆倒好,天天吃,你说我不得查清楚点?总不能就这么糊涂过一天是一天吧?牛乳羹事小,我就想知道,伯府这些钱,是不是真真正正用在该用地方上,而不是被底下人或者别人给贪去。”
听罢,梅妈妈倒吸口气,“老天爷哟,这小宋嫂竟胆大成这样?天天吃,怕不是吃的是伯府的银子?这家人真是黑心啊。我不知听谁说,她男人宋平是管账房的,听说也只怕是贪了不少。他们宋家人,这是要吃了我们伯府的底子啊。”
“所以说,我得查清楚来。明明有些钱我们是没有用到的,却无缘无故地少了,这其中肯定有什么隐情的。”叹薇说,“就如这账目上,写着什么猴头蘑扒鱼翅、锅烧海参、江青虾辣羹的,我们不过一个月才吃上几回,这账目却是每隔断时间就买,而且买的还不少。你说说,这少的会进了谁的肚子?”
梅妈妈说:“哎,果然是不查不知道,这一查,真是吓人。我们伯府不必先前,人丁多,花销不少,就是太老爷都得省着。他们倒好,还使劲花,只怕不把伯府吃穿。”
桐儿看着账目说:“姑娘,有些不对。”
“哪里不对?”叹薇说。
“这上面蔬菜的价钱好像都往高了些,甚至有些高得离谱。别的且不说,就说这当令蔬菜,就算再好的菜,也不过十几二十文钱一斤的。而且按照伯府进这么多菜的话,菜贩子会稍微把价格调低一点的,绝不会像上面写着得要四五十文一斤。”
叹薇拿过桐儿的账目看,见上面写着萝卜菠菜都得要四十五文。她没当过家,更别提买过菜了。她问:“那这些菜外面卖很便宜吗?”
“我以前常跟我娘挑菜去卖,所以什么菜什么价钱我多少是清楚的。这上面写着,是贵了一半。四五十文,这都是猪肉的价钱了。”桐儿说,“我曾听人说,大多大户人家的管事出来采买,因着买得多,都是压低了价格买的。但买回去,报给主人的价钱,又是往高报的,这其中的差价,便是落在这管事兜里的。”
梅妈妈也说:“桐儿说得在理,这菜再怎么金贵,都不会这么贵的。”
叹薇点点头,“很好,你们继续查。”她现在有点后悔,到现在才查,这么多年了,底下人得贪掉多少啊?想到这,她就有点心疼。当然她也不敢奢望每个下人都干干净净的,什么也不贪。但你贪可以,能不能不要贪得这么过分啊?
还有就是,曾氏这些年管家,到底管的什么家啊?曾氏为人不算精明,只会想着自己,把好处都往自己身上揽,有时候甚至还有些糊涂。估计底下人就是看中曾氏糊涂这点,才敢胡作非为的。
也是,曾氏自己有利可图了,哪还会想着底下人贪不贪,更不会想着伯府这么一大家子该怎么生活的。
她以前是不清楚,不好管。现在她是不能再和曾氏一样,做个糊涂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