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在西域的龟兹之地,两鬓已然斑白的杨义臣正率军在此驻守。
多年的征战与风沙侵蚀,让他的面容尽显沧桑,却依旧难掩那股久经沙场的坚毅之气。
“将军,有靠山王的书信。”一名亲卫匆匆入帐,双手呈上一封书信。
杨义臣听到“靠山王”三个字,先是微微一怔,脑海中下意识地浮现出杨林那威严的面容。
可转瞬之间,他便意识到,靠山王杨林早已离世,如今这靠山王是武信。
杨义臣与杨林同属一个时代,二人曾并肩作战,历经诸多风雨,对杨林自是熟悉非常。
而武信崛起较晚,在他眼中,仿若隔了一层遥远的雾霭,平日里交集甚少,关联也并不紧密。
“父亲,信中到底说了些什么?”
杨义臣之子杨全忠见父亲接过书信后,眉头紧紧皱起,不禁出声询问。
他自幼跟随父亲在军中历练,对父亲的每一丝情绪变化都极为敏感。
杨义臣缓缓放下书信,目光深沉,语气平静却又透着几分无奈:
“靠山王欲收回先帝在位时期外封的诸多王位,其中,便包括我这个东昌王的封号。”
杨义臣本不姓杨,原是尉迟氏,后来承蒙先帝恩赐,才改姓为杨。
武信此番率先拿他开刀,用意昭然若揭,无非是想让他这个半个杨家人起到表率作用。
若他都能顺从地交出手中兵权,往后那些异姓王即便心有不甘、腹有怨言,也只能强自隐忍。
“什么!”杨全忠一听这话,顿时怒从心头起,瞪大了眼睛,涨红了脸,连忙高声说道:
“他武信凭什么要收回咱们的王位!”
杨义臣见状,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当即呵斥道:“闭嘴!”
他深知,在这军中,在这局势微妙之际。
儿子的一时冲动之言,极有可能引发轩然大波,带来难以预料的后果。
“是儿子失言了,可是……这王位可是先帝时期就赐封给父亲您的呀!”
杨全忠双眉紧蹙,脸上满是愤懑之色,对于武信的这一举措,他满心都是不服气。
在他看来,父亲为大隋征战多年,这王位是先帝对父亲功绩的认可与嘉奖,岂是说收回就能收回的。
“你也说了是先帝。”杨义臣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无奈与沧桑。
一朝天子一朝臣,即便先帝当年对他恩宠有加,可如今时过境迁,先帝已逝。
当下的天子是杨广,朝廷的局势早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如今的朝堂之上,不再是他们这些老一辈的人说了算。
真正能够执掌大权、左右局势的,是以武信为首的新兴势力。
“那我们就真的要这么乖乖地把王位交出去?”
杨全忠语气中带着一丝不甘,眼巴巴地望着父亲,期望能从他那里得到不一样的答案。
“交吧,不过是个虚名罢了。
人活一世,百年之后终究化为一捧黄土,到那时,哪还有什么王位不王位的。”
杨义臣微微摇了摇头,神情平静,对于这个王位,他并没有太多的眷恋。
他清楚,武信既然提出要收回他的王位,想必是得到了杨广的首肯。
毕竟,以武信的身份和地位,即便权势滔天,也不敢贸然越权行事,做出这等关乎朝廷根基的大事。
“不再观望观望昌平王那边的情况吗?”
杨全忠与父亲不同,他对这个王位更为在意。
在他的设想中,这王位日后会传给他,而他也会再传给自己的儿子,让这份荣耀世世代代延续下去。
可如今突然被告知,这王位传不了三代就要被收回,这让他如何能接受得了。
他心里还抱着一丝侥幸,希望能从昌平王那边找到转机。
或许昌平王会有不同的应对之策,事情还有回旋的余地。
“邱瑞这老东西,早就跑到江南逍遥自在、安享清福去了。
他常年待在东都,平日里与武信往来频繁,交情颇深。
若是武信开口让他交出王位,依我看,他大概率会毫不犹豫,甩手就交出去。”
杨义臣微微眯起双眼,回想起与邱瑞共事的过往,语气中透着几分感慨。
邱瑞和自己一样,都已上了年纪,历经风雨沧桑,早年的雄心壮志早已在岁月的磨砺中渐渐消散。
如今只求安稳度日,对身外之名看得愈发淡薄。
“唉。”
杨义臣最终还是忍不住深深地叹了口气,脸上满是无奈之色。
他心里何尝愿意就这么轻易地交出王位,那可是他戎马半生、为大隋立下赫赫战功才换来的荣耀象征。
可眼下的形势,却让他感到无力回天,实在是武信的威慑力太过强大。
在如今的大隋境内,除了杨广这位天子高高在上、手握生杀予夺之权外。
武信简直就是一言九鼎、说一不二,无人敢轻易忤逆。
“罢了,我亲自书信一封,你找人尽快将它送到武信手中。”
杨义臣缓缓起身,走到案前,伸手拿起纸笔,神色凝重。
他决定不再做无谓的挣扎,坦然面对这王位变革之事,用手中的笔写下自己的回应。
不久之后,这封承载着杨义臣复杂心情与抉择的书信,便离开了龟兹。
在信使的快马加鞭下,向着西突厥王庭附近的隋军大营疾驰而去。
此时,武信依旧身处围猎场之中,他抬眼望向远方,心中暗自思量。
此地距离龟兹并不算遥远,依行程来推断,自己此前送出的那封书信理应已经顺利送达。
倘若杨义臣行事果断、动作麻利,说不定此刻都已经差人送来回信,给予他答复了。
在武信看来,这大隋的王位体系势必要进行大刀阔斧的变革。
不管是那些异姓封王之人,还是杨氏宗族内部的诸多王爷,都不能例外。
之前武信也给邱瑞寄去了一封书信,邱瑞这人,他颇为了解,平日里深明大义,处事通透。
相较于杨义臣,想必更能洞悉当下局势的微妙之处,不会对这王位太过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