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一切是在针对张家人吗?
……是在针对张秉岚。
张海榆头脑越发清明,撑起一个笑来,“行了,你守门吧,我去找钥匙。”
说完拍了拍张秉岚的肩膀,转身走了进去。
江岚持剑的手紧了紧,一脸不解,“他想啥了?这个表情……非常恶寒。”
好像在看着一个价值连城的瓷娃娃,生怕它啪一下,碎了。
这个表情出现在张海榆脸上非常的不可思议,因为他大多时候是个酷哥。
江岚还记得第一次见他的时候,拿着一根乌黑的鞭子挡在巷子口,面无表情居高临下地盯着他和张逾山。
寂静的雪夜里,他是孤高的鹰,压迫感十足。
十几年前江岚背着他躲避汪家的追杀时都没在他脸上见到过脆弱。
……确实是脆弱,相比起江岚,张海榆更像是那个瓷娃娃。
他大概不知道,那双静静地看着江岚的眼睛里,有着脆弱和祈求。
江岚有点头疼,他怀疑张海榆可能看出来点什么,也所幸在这里的是张海榆。
张海榆从来都是最尊重张秉岚决定的那个。
大概是因为他是外家追认回的本家人,看似冷漠其实最会体谅别人。
他比在本家长大的人更明白张家人要活下去有多么无力。
对于他这种在本家长大的外家人来说,最难能可贵的是,有人肯给他一个选择。
可惜他从来没得选,所以他格外纵容张秉成。
很神奇,对于张海榆和张秉成,江岚居然从两人身上看出了互相纵容。
张海榆明白张秉成的苦闷,放任他的不规矩。
张秉成知道张海榆的恐惧,见缝插针地表示我不会放弃你,在我这里,你可以交付信任。
虽然表达方式有点奇怪,但一想到是张秉成,那就不奇怪了。
所以相比张秉成由本家训练出来的敏锐,张海榆对人心有着独一份的敏锐。
可惜上一任族长在任时不可能让张海榆进入本家档案馆,不然他其实比张秉成更适合这份工作。
实际上,哪怕张海榆被追认为本家人,早些年也没接触过族里的重要任务。
是在接触了张胜墨之后才慢慢爬到了在张家不容忽视的地位。
这方面张秉成也帮不到他,张秉成对权力向来敬而敏之,他对自己的定位从来都是听话办事。
刚认识张海榆那会儿,张海榆还是他的手下。
等张海榆通过他认识了张胜墨之后,没过几年,两人出任务就是张海榆主导了。
虽然两人一向不分主次,但从那之后,张海榆没少用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看着张秉成。
很久之后、偶然的瞬间,张海榆陡然明白了张秉成为什么对张家的权力不感兴趣。
越是靠近那个漩涡,越是无法信任张家千年来的信仰。
张家人对秘密怀有敬畏之心是因为,一旦得知了某些秘密,他们对自身存在的意义将会抱有无法遏制的质疑。
张海榆尚不曾接触到太多秘密,重重阻碍挡在他面前。
他很敏锐的知道阻碍之后是他无法接受的真相,面色平静地回到了张秉成身边。
彼时张秉成笑的放肆,狂拍着张海榆的肩膀说道,“都说了让你离那些老家伙远一点,啧啧整个人看起来老了十几岁。”
张海榆难得没有反驳他,轻轻的“嗯”了一声,突然说道,“我年龄大一些,血脉也不如你,大概会比你早死几十年。”
张秉成不笑了,他摆摆手,“说这些都太早了,搞不好咱俩明天、下个月、下一年就死了。”
“谁早死都不重要了,因为咱俩一块死了。”
张海榆给了他一拳,照着脸打的,他最烦张秉成说胡话,什么荒唐无忌的话他都说的出口。
一张破嘴能把活的说成死的,好像这世上没有他在乎的人或事了。
……
张海榆在屋内找了一遍,毫无所获。
他把目光放在吊在空中的尸体身上,从怀里掏出手套戴在手上,一个个摸过去。
其实对于摸尸这个事情,张家是有专门教过的。
张海榆皱了皱眉,至今为止的针对都摆明了汪家对张家的了解和渗透。
他按着张家教过的技巧反方向去找,果然,没一会儿就在一具尸体的膝盖骨里面找到了钥匙的一部分。
继续找下去,张海榆分别在膝盖骨、手臂肱骨、脊椎骨里面找到了金属物。
他把这些金属物收好,尸体排列的紧密,这一会的功夫他身上已经蹭满了血。
血腥味令人作呕,张海榆感觉自己快失去了嗅觉。
快步走到门口,跑在远离这个房间的地方深呼吸了几口气,这才感觉头脑的眩晕被缓解了些。
脱下手套,顺便给这些金属物擦了擦血,张海榆把东西递给张秉岚。
江岚接过来琢磨了一下,咔嚓两下把东西组合在一起。
合一起后不像钥匙,反倒像是一个图腾。
一个金属的圆环,里面旋转盘绕着一条连贯的线,江岚把这个东西转了两圈来看才反应过来。
这是刚才那个房间的木牌背面刻着的图案。
江岚抬头刚想开口,身后传来一声巨响,两人瞬间回头。
那个挂满尸体的房间,关上了门。
江岚心里冷笑,“我就说这鬼地方一定还有活人,不然怎么卡时间卡的这么好。”
除非汪家人能预知未来。
系统表示赞同,并安慰道,“把他们都杀啦!”
两人回到刚才的房间,江岚找准方向把圆环放进门上的图案。
圆环和图案严丝合缝,很顺利的嵌合了进去。
张海榆拉着他后退两步,抽出匕首,眼神锐利地看着门。
几秒后一声很轻的“咔嚓”声,门开了一条很小的缝,一丝血腥气弥漫出来。
两人推开门,门内很黑,墙壁用了特殊的吸光材质,外面的灯光只能往门内延伸几寸。
江岚低头,一只苍白带着血迹的手挣扎着伸向门口,食指和中指长的出奇。
那只手五指死死地扒在地上,用力到磨破了皮肤,磨出了血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