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点像要猝死的前兆。”
珍爱生命,远离熬夜。
当然江岚不是很在意熬夜这件事,因为他死不了。
耳边传来脚步声,江岚放下按在额角的手转头去看,小哥抱着一床被子走了进来。
“小官?”
小哥“嗯”了一声,没有问张秉岚为什么没睡,他把被子在软榻上伸展开,一半盖在江岚身上。
利落地脱了鞋爬上软榻,伸手轻轻按压着江岚的额角,“你的脸色不太好。”
不只是表面的苍白虚弱,张起灵进来时,张秉岚坐的端正,微微垂头,长发披散在身后,骨节分明的手按在软榻上,指节凸起,身上穿的单薄,另一手扶着额角……很空洞、很疲惫。
像是内里不堪重负,于是在无人处稍微容许自己放松一会儿。
却又不敢真的松懈下来,身体仍然是紧绷着。
江岚握住小哥的手拿下来,露出一抹笑,“睡一觉就好了。”
小哥静静地看着他,眼神沉静如水,“发生了什么?”
慧极必伤,大概多思多虑者总是很难睡个好觉。
又或者,是张秉岚闭关的那半个月,耗尽了心神,疲惫到极点反而睡不着觉。
张逾山和刚刚过来的张海榆靠在内间的门边,闭目凝神听着里面的动静。
江岚沉默良久,声音沙哑,不复往日的清润,“汪家人确实手段了得,无声无息的侵入张家。”
“我只怕……有一天我也会变成下一个张秉年。”
“小官,我不怕我非我,我只怕会伤了你们,害了家族。”
江岚垂眸,“怕我到时万死难辞其咎。”
小哥原本一言不发地听着,脸色却随着张秉岚的话越来越沉,直到听到某个字眼时一把按住那人的手。
“我没有那么废物,”他的话音落的很重,好似在冲着对面人厉喝,但其实……只是在自责。
想了想又补充道,“张家人也不是废物,还要你来方方面面替他们考虑。”
这些都不是重点,张起灵知道自从上次地牢见到张秉年开始哥哥就很不对劲,“张秉年身上有东西影响了你?”
他的语气迟疑,若说因为张秉年无知无觉被篡改了记忆导致哥哥烦心倒也说得过去,但他总觉得不止于此。
江岚摇头,“只是莫名心慌,心静不下来。”
“张秉年的事确实很让我生气,把汪家那几个据点摧毁之后再自查一遍吧。”
江岚暗戳戳观察,我提示的够明显了吧?
再多说点我就全暴露了,江岚也思考过要不要选几个人来托底。
想了想还是算了,还是那句话,事以密成。
这是冠冕堂皇的托词,其实是因为找人托底,自然是找能信任的熟人,无论找谁被他们得知了江岚的计划都不会同意。
再者,张秉岚的性格也想不出那个计划,估计他前脚托完底,后脚就被关起来了。
还要面对很狗血的剧情,一堆人围着他研究,最后可能得出一个离谱的结论,“原来你还有第二个人格啊,精神分裂?西方的书里写的那样?”
有一说一,江岚是个很别扭的完美主义+表演型人格。
先不说暴露出来尴不尴尬,刚开始是系统任务需要,后来就完完全全是他的舒适区了,他这么多年在舒适区生活的很舒适。
这样的生活他能过一辈子。
江岚思绪乱飞的时候突然感觉自己被人抱住了,小哥学着江岚的手法,笨拙地轻拍江岚后背。
可惜人小,胳膊不够长,全拍肩胛骨上了。
江岚忍住笑,听着小哥的话,“汪家没了你可以安心吗?”
江岚失笑,“和汪家关系不大,没了汪家还有别的觊觎张家的存在……是我的问题。”
小哥明白了,是现在的张家不够强,是他不能让哥哥放心。
他蹭了蹭身旁人的脸颊,“我陪你睡觉。”
“好。”
软榻终究不是床,江岚又是一个身量不小的成年人哪怕小哥身子骨不大也挤挤的。
江岚捞过小哥抱在怀里防止人滚下去,轻声道,“睡吧。”
屋内安静了下来,屋外的两个人对视一眼默契的往外走。
张海榆走到正房,拿起桌子上的一页纸,一行行认真看完,“他这半个月都在搞这些?”
“显而易见。”身后跟来的张逾山开口。
“你们就不知道闯进去把人拉出来?”张海榆不理解他们怎么想的。
“做不到,”张逾山也不理解张海榆怎么想的,“他想做的事一定要做完。”
他能做的无非是接替张秉岚守好族长,在张秉岚不在的时候处理好族务。
“然后呢?就看着那笨小子自己钻牛角尖?”张海榆恨铁不成钢,“他轴你们也轴?”
“我如今算是明白张胜青的想法了,”张海榆把纸放回桌子,拿镇纸压好。
“真让张秉岚做了族长,怕是真能把自己生生熬死。”
张秉年的事他自责内疚,南洋的事他放心不下,汪家更是让他焦心。
若是让他知道南洋那个病苗的事,他估计会直接杀到南洋。
这样的性格会是一个好的族长,但他绝不适合做族长。
心肠太软,只会把一切背负起来,不声不响熬着,哪怕熬不下去撑不住了也不肯说……那就太晚了。
他们连挽救的机会也没有。
现在这样就很好,至少他们还能在张秉岚身后扶他一把。
张海榆朝身后招了招手,“张秉年什么情况,和我说说。”
“我带你过去看,”三言两语说不清,张逾山索性把人带过去,“你看了就明白了。”
江岚睁开眼,待机两秒后回神,腰酸背痛。
他忍不住扯了扯嘴角,就说这么睡觉不舒服吧,诶我腰我一米一多的大长腿。
腿都麻了,一动那个酸爽劲直冲脑门,江岚不动了,他低头看向怀里睡的香甜的小哥。
和江岚憋屈的睡姿不一样,小哥是很普通的侧躺,脸对着江岚的胸膛,呼吸平缓,比正常人呼吸频率略慢。
睫毛低垂,额前的发丝扫过,江岚能看到小哥的睫毛微微晃动。
他伸手挑起小哥的额发,心想头发确实长了,都有些遮眼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