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槐树村的村长姓郭,郭村长可不像其他村的村长那么黑干憔瘦,反而中等微胖,一身粗布打着补丁,却没有经常穿严重磨损的痕迹,穿着农村人做的布鞋,鞋底两边却沾了黑色的粉屑。

    再看跟他一块过来的大块头,腱子肉,这年头能长这么高壮的,也不多。

    而那人的眼神冰冷犀利,像是在盯猎物,随时能扑上来将人生撕。

    目光触及的瞬间,姜姣姣汗毛耸立,背脊生寒。

    这是上辈子在精神病院被折磨多了,对危险靠近的本能反应。

    刹那,姜姣姣的手攥住口袋里的尖刀。

    “是刘公安啊!你要找王大明家对吧,他们家就在村东头,我带你们过去。”郭村长乐呵呵的打招呼。

    这个郭村长竟然认识刘梅。

    他们经常处理一些村里镇上棘手的案件,认出他们不奇怪,可刘梅是一个月前刚从其他地方调过来的,她刚来处理的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今天找人算是她第一件大案,而他竟然能精准的认出她。

    只有一个可能。

    这人对公安系统的人了解非常全面。

    连她这个新来的都没放过。

    一个村里的村长,对公安系统了解透彻,这里头猫腻不浅。

    刘梅暗暗留个心眼。

    “刘公安,这里就是王大明家了!”

    郭村长边说边朝屋里喊一声,“大明家的,大明家的快出来。”

    姜姣姣朝周围打量几眼,王大明家盖的是土胚房,院子都用篱笆围起来。

    以她的身高很容易看完院子里的一切,目光落在那条空的狗绳上,眼睛骤然一冷。

    “村长啊!你来俺家干啥?”走出来一个胖女人,边说边扑棱身上的瓜子皮碎屑,俩白眼珠子差点翻上天。

    “这几位公安同志找你有事情要了解,你给我好好说话,别拿撒泼打滚那套,不然,扣你家工分。”郭村长冷沉着脸,似警告,似训斥。

    胖女人撇撇嘴,却也没敢反驳。

    刘梅开口道:“我们接到这位小同志的报案,她的弟弟失踪了,有人看到在你们家出现过,所以过来走访调查。”

    刘梅脸皮子一沉,朝着姜姣姣这边呸一声,“你个小贱人,没事胡咧咧,找弟弟找到我家来了,赶紧给我滚,再来我们家胡闹,老娘就打断你狗腿。”

    “有没有的,等查过自然清楚。”姜姣姣可没被她吓到。

    “没错,把你的家人喊出来,我们要进院子搜查。”

    有举报就得调查,总不能因为几句话就无功而返。

    “哎呦,没天理啊,公安同志污蔑人,村长,您可得帮我做主。”

    “污不污蔑,等查了才知道,小张,柳哥你们俩在院子里找,郭村长,麻烦你看紧她,我去后院看看。”刘梅安排下来,就开始在院子里搜查。

    姜姣姣也没闲着,不过她看胖女人有恃无恐,目光沉了沉。

    难道宋芸骗她?

    再一想,不太可能。

    那只能是他们在村口等的功夫,这家人把宋书言藏起来。

    时间这么短,能藏人的地方有限,放眼整个院子就只有……

    姜姣姣跟刘梅,两人一前一后往后院地窖走。

    “你等在这里,我先进去看看。”

    “不用刘公安,我能行,跟你一块进去。”

    胖女人看着有恃无恐,可看到他们两人进地窖,面皮子又是一紧。

    郭村长怒瞪了她一眼,恨的咬牙切齿。

    这个女人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刚刚他叫人来提醒,公安既然上门来找人,叫她干脆利落把孩子交出去。

    反正也没花钱,就说寄养,公安也没法定罪。

    现在她把孩子藏了,那性质就变了,万一村里被盯上,那……

    凡事做过就会有痕迹,平时没人留意,他们村平安无事,被盯上就是死路一条。

    姜姣姣两人进到地窖里,里面就摆了几个破筐,还有一个咸菜缸。

    一眼就看透的地方,实在藏不住人。

    地窖里光线不如外面,刘梅挨个儿转了一圈没发现可疑之处,直到姜姣姣将咸菜缸挪开,露出一块厚木板。

    两人对视一眼,面色凝重。

    等姜姣姣跳进地窖,看到的画面让她睚眦欲裂。

    地窖里一个肥乎乎的十四五岁的女孩,压着个小男孩在地上,双手薅着男孩头发往地上撞,小脑男孩一声不吭。

    “没人要的狗杂种,叫你不听话,叫你敢咬我,我打死你,打死你,敢来抢我爸妈,我就要你死……”

    小男孩像个破布娃娃,被打的了无生机。

    姜姣姣觉得她这辈子都忘不了这个画面,她满眼充血,一个脚步上前一脚把胖丫头踢飞了。

    被踢飞的胖丫砰的一声落在地上,感觉五脏六腑都挪了位。没等缓过来,像雨点一样的拳头砸下来,把胖丫打的哇哇惨叫。

    后面跳进来的刘梅被姜姣姣大人的狠劲儿吓的惊魂未定。

    “住手,快住手!”

    刘梅冲上来,将姜姣姣拉开,“姜姣姣,杀人要偿命,赶紧去看你弟弟。”

    姜姣姣也是被刺激了,冷静下来过来检查宋书言的伤势。

    先探下鼻息,有气,只是晕过去了。

    胳膊上,腿上,都是交错的伤痕,最要紧的是脑袋,脑震荡额头上还挂着血。

    最让姜姣姣怒火攻心的是脖子上的狗链子,瞬间,她恍惚重回精神病院。

    当年她也像条暴躁的疯狗,被人栓住捆绑,抽打,喂药,电击,被折磨到半死,才关进小黑屋,一天只能丢一个馒头,半瓶水,活的不如狗……

    现在的宋书言跟她的经历何其相似,再也不是只报上辈子的恩情,而是把他当血脉相连的弟弟。

    等他们走出地窖,姜姣姣抱着宋书言出来,急匆从包里找止血药。

    这药粉是她研磨出来的,止血效果比医院开的药都好。

    脑袋上的伤口不深,撒上药,血很快止住,还是被他身上纵横的伤刺的生疼。

    “刘公安,我弟弟伤了脑子,我要送他去医院做进一步检查。”

    这时候姜姣姣就特别想老太太那套金针了!

    那套九转金针刺穴扎下去,宋书言都不用去医院。

    心里想着,心口的位置就一阵滚烫。

    姜姣姣也没在意,她全部心思都在宋书言身上呢。

    “王大明媳妇儿,你们家涉险拐卖儿童,藏匿甚至企图杀害儿童,我现在要抓你跟王佳佳回派出所,带走!”

    胖女人表情慌张,这才意识到害怕。

    王佳佳也醒了,吓的哇一声哭出来,“妈,你不是说这狗杂种是白送的,随咱们打骂嘛,公安为什么抓我!我又没犯错。”

    胖女人像抓到了救命稻草,“公安同志,我能证明,我没拐卖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