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吵架要费精神
建红嫌橙子表现太轻浮了，又忍不住骂：“骨头轻！被别人看到，还真当是什么出来卖的了。不知收敛，惹出事情来怎么办？你说王鲲怎么也就没想到呢？都不晓得替她拦一拦。”
王韬脸色有点僵硬。建红一想，呃不好，这是骂到他兄弟了，连忙道歉。
王韬神色仍然古怪，顿了一会儿，慢慢的轻声说：“建红，你这脾气，要吃亏的。还是改改的好。”
建红听不入耳：她的脾气有什么不妥当？也能也就是凶了一点，可这也是社会的错啊！她孤零零一个在外面走，做的是刀刀见血的买卖，不凶怎么混得下去？被别人连皮带骨全吞下去了，还没地方讲理去。误了自己不要紧，还怎么照顾家人呢？钱赚得不多，房子也供不起了，橙子哪还有现成的姐姐房子可以蹭住？只能住宿舍去，那建红又舍不得。
寝室在建红看来，就是合法集中营。她自己熬了四年也就算了，实在舍不得橙子也去吃苦。嘴上骂归骂得凶，她心里对妹妹是掏心掏肺的好。
她这个人，对亲人是没保留的好，对外人就比较气。
王韬对她的指正，她不认可，但是也不反驳了，免得吵起来。
她吵架是要费精神的。没人付她工资，她才不想吵呢。
她看看表，后半夜了。太晚了。
王鲲没想到要提醒橙子回家，应该是疏忽了。再说，反正有建红在呢，也不用他来提醒。建红自己终于挤到了橙子身边，看她有点酒意了，又是心疼又是生气，叫道：“橙子，回去了！我还要上班。你上不上课？”
橙子借着酒意，也不回话，光嘟着嘴，嘴唇红红的像个小花蕾。
建红看妹妹这么漂亮，也是心爱的，但不能表现在明面上。她道：“怎么还不走？都快天亮了还不要睡？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
骂归骂，腔调里其实是带着笑的。但橙子忽然怒了：“谁是孩子？我都十九了！”
建红被她这一吼，脑袋也有点懵，一团火往脑门子烧，语速却更慢了：“十九了。好的。那又怎么样？”
橙子也被建红的杀气镇住。两姐妹僵在那里。王鲲来打圆场：“算了算了。想再玩，那就再玩一会儿，也不要紧。建红你是累了吧？那你先回去好了？橙子这里有我照顾，你应该是放心的。”建红心里委屈：放心！她要是不在乎橙子，有什么好不放心的？只不过是姐妹，又不是她生的。她就不管橙子又怎么样？何苦这么牵挂！害得人家怎么样？好么！大庭广众之下，叉着腰对着她的脸吼！这也真是翅膀硬了。气得建红啊，脑子里火辣辣的烧，嘴里只问得出一句话：“那又怎样？”
王鲲也没见过建红这个样子，也骇住了。这个时候，倒是王韬轻轻说了一句：“不怎么样。十九，只不过比十八还大一岁而已。”
建红一呆，忽然一下子满腔里的火都化成了灰了，只有一颗心坐在余灰里兀自酸痛：对哦！比十八都大一岁了，就是在法律上有完全民事能力了。法律都当她是大人了，只有建红，像个傻子一样，还把人家当成那个光着一双小脚跟在后面跑着踩泥巴的小丫头。
唉当年！当年的小橙子对她是有多依赖？可是这些话都不必说了！建红终于认清，橙子是长大了，急着飞。倒是建红挡了人家的路。
橙子看她萎靡下去，倒是来了精神：“你干什么要管我管得这么紧？！就好像我做什么都是错的一样。只有你对是吧？”
王鲲拉了拉她，不让她嚷下去。建红疲倦地背过身，王韬已经帮她把外套挽起来，让她出去好穿。这个风度真难得，但也不是中国作派了。他也是留学回来的。
建红出去，王韬跟着，也不肯让她单独走，而是坚持要送她回家。
建红知道他是绅士风度，但感叹这人怎么无趣，一路无话。
明明相处久了，建红觉得他肚子里也是有货色的。偏偏他就是不喜欢说，非要憋着，好像一只贝壳，咬得越紧越赚到一样。不知道什么毛病。建红今天也是太累了，并没有跟他找话，自己闭了眼睛往车后痤一靠，养养精神。
半天，王韬总算憋出一句话：“你呢，别担心。”
建红淡淡回答：“我担心什么。反正有王鲲在那儿照顾，我不担心。”
王韬却道：“不是。我不是说那个。我是讲，你不要太难过。橙子那种年纪的小朋友，都还不懂事，根本不知道他们自己在做什么。他们这时候，连爸妈都不放在眼睛里的，何况姐姐的教训。但你不要太担心，总有一天橙子会知道你的苦心的，那时候她才知道谁是对她好。”
建红吃惊的望王韬一眼，眼泪竟然热热辣辣地涌上来。他倒是个明白人。
如果橙子能像他懂事，有多好呢？可惜人跟人是比不了的。橙子就是橙子，从小无法无天的闹，什么时候肯安静下来，好好用过她的脑袋？爸妈又是甩手掌柜。要不是建红长姐如母，从小一直盯着骂，橙子小学就得留级，哪还读得上大学？虽然大学也没什么大不了，橙子到底读的不过是个三流学校，可是不读的话总归太可惜了。
大学这样的东西就像个明星，上过之后说明星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但至少也要有本事上过以后，才有资格说这句话，对不对？
王韬把建红送到了家。黎明的天空，淡淡的只能看到一点星星的影子，太阳倒是远远没到要出来的时候。建红仰天长长吁气，挤出一个笑，回头邀请王韬：“上来坐一坐？橙子新买了咖啡豆回来，好像还不错。
王韬表情明明很受诱惑，但看了看建红，又犹豫一下：“算了。这么晚了，改天吧。你先休息。”
建红想着他还算识趣，能分得出真诚邀请与套的区别。经过厅的镜子，她看了一眼，却呆住了：
妆粉残浮，脸色疲倦，笑比哭还难看，再不休息简直都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