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新的礼物
谢青桑到洗手间洗手时，忍不住抬起头来，久久凝视自己：平凡的小圆脸，乏善可陈。但是眼睛还算大，所以，也许，有点可爱？
那个人，明明是男性，却拿走了她留下的镜子。他会觉得她可爱吗？还是太傻气了？
谢青桑泼起水，把脸埋进水花里。
放学时，她手指颤抖着把一张纸条留在柜子里面。那上面写着她的号码。
回到家，谢老爸不在家，谢青桑难得主动下厨，很仔细的炒了两个菜，拍了照放在上。她想：如果那个神秘的家伙加了她的号码，她也许可以跟他聊聊厨艺，问问他那个小蛋糕是他亲手做的吗？花酱又是哪里来的？可是一直没有人加她。云朵悄悄地撩拨着月光，又蹑手蹑脚飘走。谢青桑洗干净那块男式毛巾，晾起来，当中看了一遍又一遍手机。没有任何人加她的。她的帐号寂寞在那里，像块永远也不会融化的冰。
谢老爸忽然冲了进来，像一枚屁股着火的导弹。
“危险品就在家里！”他宣布，一手高举着珊瑚虫的盆子，四处搜索。珊瑚虫头子有几支已经枯萎了、但新长出来的更多，仿佛随着谢老爸的动作微微颤动。谢老爸整副神态简直不可理喻。
谢青桑从很小时，就放弃了跟老爸讲道理。她总算及时把刚晾好的毛巾藏了起来。这块毛巾当然不会是什么危险品，可是如果被老爸发现了，难免要问：什么东西？打哪儿来的？
谢青桑可不打算惹这样的麻烦。
谢老爸查找一圈，全无所获，心底难受，拖着脚走回实验室，猛然想起一件事，本来非常重要，被危险数据一冲击，害他差点忘了。他回头对女儿挤出个笑：“上学路上没带伞？怎么到校的？”
谢青桑猛然想起来，那个借她伞的女生！进入新学校以来，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对她作出善意表示。如果搁在几天前，她肯定开心得不得了。可现在，她却完全把这事忘在了脑后。
没有人加。柜子里没有新的礼物出现。谢青桑把晾干的毛巾放在柜子里，隔一个晚上，它就消失了，并没有回礼出现。
这几天，谢老爸的心情好了很多。谢青桑问他，是不是实验有进展？他回答说：前几天有数据溢出，估计是他多心了。
那个借伞给谢青桑共撑过的女生，在校园里又遇到她，主动跟她打招呼。谢青桑总算也有了个点头之交的朋友。
可她心里总有桩心事。那个微型摄像头，她一直收着，终于有一天，藏在一个案头摆设娃娃的眼睛里，放进了柜子。
谢青桑总想看一看，那个同学是谁？哪怕看一眼都好！
那天她应付了老爸过于热情的问候，匆匆躲进自己房间，等着看摄像头传回的影像。
她看到柜门打开了，一只手伸进来，拿走了摆设娃娃。
那是一只男性的手，手指修长，稍微太瘦一点，可是关节仍然比她粗大。皮肤是常年不见日光那种苍白。
谢青桑心沉下去，一直沉进冰窖里。
镜头显示的，只有一只手，从空中伸进来，又消失在空中。手的主人在哪里呢？
影像很模糊，也许这只是光线不好、摄像头传播信号也不好，引起的视觉错觉？谢青桑揉了揉眼睛。珊瑚虫急剧扭曲。谢老爸疯狂的处理数据：不对！不对！有人在他封闭的宝库里偷东西！那数据流消失于……女儿的房间？！
他蹿进谢青桑的房间里，不顾谢青桑的惊奇质问与抗议，翻箱倒柜。幸亏上次谢青桑提议他拍下照片。在她帮忙他拍实验室时，他也把她的房间全拍下来了，连抽屉柜子里的一切也都拍了！一一对比，很快发现：“囡囡！怎么少了个摆设娃娃？！”
谢青桑暴怒：拍房间照片什么的，只为安抚一下老爸。他要不要当真的一样，这么得寸进尺！拍一下四壁家具摆设也差不多了，还连她抽屉里面也拍？一个娃娃去哪里又怎么样？她有权处置自己的东西！呃……
这好像不是重点？
重点是她刚刚见到的那只手……不管怎么说都太奇怪了吧？
换一个时间，谢青桑也许会向老爸求助。可是谢老爸已经狂风骤雨的咆哮了，谢青桑心头发堵，抿紧嘴不再开口。
“就算死了也不想向这个人求助！”谢青桑心里嘀咕，“而且他一定也只会说是信号问题，嗤之以鼻的吧？”
“……好，那你就别去上学了！”谢老爸宣布。
谢青桑惊愕莫名：“你不是真的吧？”
“当然是真的！”谢老爸瞪起双眼，“我可是凉伞虽老，骨架仍在。我说一就是一！你别跟我犟！”
说是那样说，谢老爸毕竟没有禁止谢青桑上学。只不过他非要一路跟着不可。谢青桑开柜门放东西、开抽屉拿书，都会有同学盯着。难道是谢老爸拜托他们了？谢青桑头晕脑涨，不知道是自己疯了还是身边人都疯了。
“囡囡，你忍一忍。你不知道最好。这世上坏人多。爸怕你出事。”谢老爸哀声恳求。
谢青桑这辈子没料到老爸还会哀兵之策。她试探着问：“爸爸，会有什么事？”
“没什么事！囡囡，有谁跟你说什么了？”谢老爸额头上青筋暴跳。
简直不可理喻。谢青桑从没见过老爸这么狰狞的面目。她扭过身，避开了他，心里发毛。
如果妈妈回来就好了！老爸再胡闹，妈妈还能制得住。可是妈妈的长差怎么还不结束、手机也总是不开呢？
就算妈妈回来，劝服了老爸，学校里所有师生都知道她有个神经病的爸爸，更不会跟她交朋友了吧？谢青桑一想到这里，觉得万念俱灰。
谢老爸跟她从清晨到夜晚，直到谢青桑上床睡觉，他才没有跟进来。
这日子简直没法过了！
谢青桑抓了一大包餐巾纸钻进被子，哭了一顿。白天她简直躲不开她爸！只有她进厕所的时候，他才肯留在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