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正是一趟走走停停的列车,每到一个站点,一批老友便会下车,而陌生的面孔便会替代他们的位置,在这场注定孤独的旅途中继续陪你走到下一个各奔东西的站点。
“儿子,加油啊!考试别紧张!尽力就行!”考点外的老父亲正叮嘱着自己的孩子。
“知道了,爹,你回去照顾奶奶吧。”眼前的大小伙子正是甄皓,如今已经十年过去了,20岁的他踏上了高考的征程,为自己人生的转折点而拼搏。
“唉,疫情刚结束没多久,相信题出的不会太难,你从小就脑瓜子聪明,相信自己,22必胜!!”十年风霜,岁月同样在甄志强脸上刻下了道道褶皱,不过为儿子今年高考,他还是精心整理了一下仪容仪表,原本邋遢油腻的头发此刻也成了干净清爽的寸头,胡渣也剃得干干净净,只是那双眼睛却缺乏光泽,随着年老而变得浑浊起来。
岁月如刀,刀刀催人老、刀刀都刻骨铭心,在每个人脸上刻下了苍老的痕迹,而这些痕迹,正是每个人最高的荣誉。
“给。”老爹递给甄皓两个煮鸡蛋,塞到了甄皓的手上。
“奶奶特意叮嘱,要给你煮上两个鸡蛋。”
看着手上的鸡蛋,久违的熟悉感再度与他重逢,这煮鸡蛋自己真是从小吃到大,小时候还觉得这么难吃,长大后才发现,机会越来越少,简单的煮鸡蛋却也不是想吃就能吃到得了……
号召考生入场的铃声响起了,甄皓背着书包,昂首挺胸地踏入了考场,这一次他没吃鸡蛋,他想把奶奶的爱带进考场,好像奶奶就一直在身旁看着他写卷子,就像小时候,他在卧室,而奶奶在厅注视着他一样。
甄志强看着自己的孩子踏入改变他一生命运的考场,双手也不由得紧握起来,虽人至中年,能让他焦虑的事儿并没多少,但他孩子的事儿就是头一件!孩子苦读数十年,只为今朝一举夺魁,这其中的辛酸苦辣,恐怕除了孩子,就只有他们为人父母最能感同身受!
而像他这样苦苦等待孩子凯旋而归的家长,不论是看得见还是看不见,都有千千万。
…………
当日归西方,余晖普照大地,带给众人最后的余热时,象征考场最后结束的铃声响起。
无数学子如同群鸭过江般蜂拥而出,然而挂在他们脸上的并非是喜悦与激动,取而代之的是苦不堪言与丝丝泪痕。
“好难啊!”“呜呜呜呜呜……”“数学考的这是什么屎”“我学了三年学了个蛋啊!”
“今年这是谁出的题啊……”
虽尚未见到自家孩子,但甄志强便已经心生不安,在他观察中不少孩子都是哭丧出来的,无不是抱怨数学太难了,简直就是地狱级别的难度!
“唉,我儿怎么就这么倒霉,前几年的题听说都不难,就今年上压力了。”甄志强手中拿着一罐红牛,本来他是想给儿子庆祝喝的,结果听说今年题难得一批,这还庆祝个蛋啊!
“唉,看来只有我一人独自享受了,就让我来忍受这种痛苦吧!”甄志强刚把红牛打开,面前就站着个人,抬头一看,就发现甄皓脸上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啊哈哈,我的好大儿啊,老爹为了犒劳你,特意给你买的红牛,刚才绝对没有要喝的意思,你相信我哈。”他尴尬地挠了挠头皮,实则脚指头都抠出三室一厅了。
甄皓看着他脚指头如同抽筋儿一般蠕动,都被这老不正经整笑了,这家伙尴尬到都忘了自己穿的凉鞋了吗?
“你喝吧,我们吃饭去吧,饿死我了。”甄皓笑着说。
看着自己儿子怎么着也不像是考崩了的样子,难不成是受到的刺激太大,直接就、就考傻了?
甄志强一脸狐疑,还是打算先带他去吃顿饭,再做别的打算,大不了再复读一年,让孩子自己先缓一缓。
“就吃这个吧,你从小到大还没吃过这个呢,放心吧,爹有的是钱,自从跟你妈分开后,每天我都兢兢业业,身子也不虚了,精力旺盛,每个月我都有6000工资呢,这些年来也攒了不少钱了。”甄志强带着儿子来到了城里的肯德基。
自从甄皓上高中,他们就送甄皓去城里上学,城里的教育资源相对要好不少,当然也算是让他见见世面,让他看看外面的世界。
“……肯德基?好想听同学们说过,好像就是卖hamburg的地方。”甄皓也好奇这所谓的白胡子老爷爷味道到底怎么样。
“什么?蛤蟆锅盖儿?什么是蛤蟆锅盖儿。”甄志强一脸懵逼,明明都是汉字,为什么连在一起他就听不明白了。
“别管了老爹,进去瞅瞅吧。”两人随即进了门,看到里面人倒是不多,就连座位都剩余不少呢。
“不得不说,咱们来的挺及时啊。”甄皓上来就点了一份双人套餐,价格也是出乎意料的便宜不少。
“因为今年是疯狂星期四嘛,同学是高考生吧,祝你高潮顺利,金榜题名!”出餐的小姐姐温柔地说道。顺便就将套餐递给我们。
“非常谢谢。”甄皓笑了笑。
老爹已经找到了座位,两人刚坐下,甄皓就按耐不住,拿出一份汉堡就开始猛蓄猛出。
“哎呦、哎呀,这知道的以为你是去考试了,这不知道还以为还以为你嫖娼去了呢,这狼吞虎咽的,跟有人抢你的似的。”老爹一脸嫌弃地看着自己儿子的吃相,这也太丑陋了。
吸溜吸溜。甄皓吃噎着了,手忙脚乱地拿起可乐就咕咚咕咚地灌了几口。
“奶奶怎么样了,没什么事儿了吧。”甄皓问道。
“嗯,今天好多了,都能下地走了,就是前些日子累着了,毕竟你奶奶都60多了,年龄在这儿摆着呢。”甄志强捡起几根薯条蘸着可乐吃。
“好好好,没事儿就好,那个不是蘸可乐吃的,我的妈呀,这是是蘸番茄酱吃的。”看着老爹奇葩的吃法,甄皓不禁笑出了声,显然被他逗乐了。
“哦哦,这么吃的,我说呢,味同嚼蜡似的。”老爹也讪讪一笑,又拿几根蘸着吃。
“嗯,这么吃好吃多了!还是我儿子会啊!哈哈。”
看着自己的老父亲,甄皓眼中也带着愧疚,这些年来,都是父亲挣钱供自己吃穿,家里面还有老人,这些年来,他老的太快了,或者说他太辛苦了,该歇歇了。
“爸,我敬你一个,谢谢你。”甄皓突然举起可乐,一本正经地冲着自己老爹敬了一杯。
而甄志强先是一愣,而后眼睛泛红,他怎会不明白儿子的用心。这一刻,他感觉到了,自己的儿子是真大了……
“爹,我考的不错,数学对别人而言很难,对我来讲,很一般。”敬完之后,甄皓一句话差点儿惊得老父亲下巴都掉了。
“你是说你考的不错?”老爹顿时起身,眼神中透露着不敢置信地问道,这一问问得他嘴角都在抽搐。
“嗯,你还不信我啊?”甄皓拿起鸡块儿就往嘴里送,倒显得风轻云淡,好像不是再说自己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