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的寝宫地势很高,站在门前的台阶上就能将整个宫城一览无余。
也因此,周军如黑色潮水般涌进来的一幕被燕王清楚看在眼里。
他顿时腿一软,吓瘫在了地上。
完了,他这个燕王做到头了!
恐惧的同时他又感到很茫然,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发生的?
周国的漠州城不是快要沦陷了吗?他大燕的铁骑不是快要将漠州城踏破了吗?
周军尚且自顾不暇,又怎么可能分出这么多兵力来攻打他大燕?
攻打也就算了,为何他之前一点消息都没得到?为何周军都打到家门口了他才知道?
周军简直犹如天降!
他一定是在做噩梦,梦醒来就好了。
燕王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
结果周围的一切都没变,周军甚至距离他更近了。
整个王宫都乱成了一团,宫女太监如受惊的鸟兽四处奔逃,宫中的侍卫想要反抗,却一个照面就被周军镇压了。
厮杀声、尖叫声、哭喊声……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让这个寒冷的冬日早晨都沸腾起来了。
燕王出来得急,身上穿着的还是薄薄的寝衣,这会儿刺骨的冰寒从地板上渗透上来,他冷得一个激灵,发懵的脑子终于清醒了几分。
跑!他得跑!
燕王从地上爬起来,慌忙进殿将屏风上的一件大麾扯下来往身上一裹,又取了挂在墙上的一把华丽佩剑,从后窗翻了出去,一路抄小路疾奔而去。
年轻时燕王也是个雄图大略、野心勃勃的人物,要不然也不会费心心机地篡权夺位。
刚开始登基的时候,还想着挥兵南下,一统天下。
只是在燕王的位子上坐久了,在美人美酒的侵蚀下,他的雄心壮志也日渐消磨,变得愈发昏聩刚愎。
之前派兵前去攻打漠州城的举动,大概是消沉太久了,突然起了豪兴,想再老骥伏枥一回。
本质上,他已经是个醉生梦死、丧失了进取之心的君王。
所以看到周军的那一刻,他就被吓得肝胆俱裂,升不起丝毫反抗之心。
至于壮烈赴死?那是不可能的。
就算刀架到了脖子上他都还要挣扎一下呢,更何况周军还没到眼前来,他还有活命的机会。
燕王中年发福,身材臃肿,又太久没有剧烈运动过了,这会儿求生欲爆发,在宫道上发足狂奔,不一会儿就不行了,呼哧呼哧喘着气,跟拉风箱似的。
清脆的马蹄声哒哒传来。
燕王心脏瞬间收紧,像是被一只大手给攥住了一样,愈发呼吸不过来了。
但他丝毫不敢停下。
可惜他的速度又如何比得上马儿?没多久就被拦下了。
沈君月策马横挡在燕王面前,燕王刹车不及,滑跪在地,手里的佩剑也甩脱了。
他想扑上去捡起来,一只马蹄却先他一步踩住了那把剑。
燕王缓缓抬头,看到马上的人时不由得一惊,竟是个女人?还是个绝色美人?
眼珠子一转,他立刻就有了个主意。
他故意捏着嗓子道:“姑娘,求你行行好,放我走吧,我只是个太监,你就算抓了我也立不了多少功劳的,只要你同意,这把剑就是你的了。
“这可是我趁乱从燕王寝宫里拿出来的,上面镶嵌了许多珍贵的宝石,随便一颗就能卖不少银子。”
沈君月扑哧一笑,“为了活命,堂堂燕王竟然说自己是太监,佩服佩服。”
燕王脸色瞬间白了几个度,甚至隐隐泛青。
这女人竟然知道自己的身份?
看她身上的铠甲分明是周军的制式,应当从未见过自己,怎么会一个照面就认出了自己?
燕王死不承认,仿照着记忆中大太监的模样,扯出一抹谄媚卑微的笑容:“姑娘您说笑了,我怎么可能是燕王呢,燕王早就被侍卫们护送着离开了。”
听着愈来愈近的马蹄声,他急得不行,眼底闪过一抹狠色,猛地将马蹄之下的剑抽出来,朝马背上的人刺去。
他能刺得中才怪了。
沈君月一刀将他的剑劈飞,又一脚将他踹飞出去。
燕王滚落在地,噗地吐了口血。
见她持刀一步步走来,犹如索命的阎王,燕王感到了死亡临近的大恐怖,周身汗毛竖起。
“等等!我有一至宝,可令人起死回生,只要你放我一马,我就将藏匿之地告诉你,只有我知道那个地方怎么打开。”
沈君月:“这会儿不装了?说来听听,要是我感兴趣的话,就暂且留你一命。”
燕王心下一松,“我燕国流传着一个传说,很久以前有一只凤凰陨落在长生山上,凤凰的埋骨之地受其血肉滋养,后来长出了一种花,形如凤凰展翅,通身殷红如血,犹如凤凰浴火,故而被叫作凤凰之火。”
沈君月眸中迸射出一缕清芒:“你说那花叫什么?”
燕王被她神色骇了一跳,重复了一遍:“凤,凤凰之火。”
沈君月长舒一口气,凤凰之火,解除霍成珏体内连理咒的一味重要材料,也是最后一种。
他们找了这么久都没找到,没想到这会儿竟从燕王的口中得知了它的下落。
只是燕王口里的凤凰之火,与他们要找的凤凰之火是同一种东西吗?
燕王说的,是一种形似凤凰的花。
而他们要找的凤凰之火,却是一种火属性材料。
解除连理咒所需要的五种材料:紫金之精(金)、金茎莲之丝(木)、施咒者(或其后代)之血(水)、青离之土(土),以及凤凰之火(火)。
前面四种都完美符合了要求的属性,没道理凤凰之火是例外。
不管怎么样,还是先看看再说。
沈君月看了燕王一眼:“前面带路。”
燕王担心她拿到凤凰之火就反悔,犹豫了下,“我可以将凤凰之火的藏匿地点告诉你,但是你得放我离开。”
沈君月:“谁知道你告诉我的藏匿地点是不是真的?带路,不要让我再说第三遍。”
燕王还能怎么办?只能在前头带路了。
他现在基本已经沦为阶下囚了,反抗的话下一刻就会丧命,顺从还能苟一苟,说不定能等来转机。
燕王在前面带起了路,结果没走一会儿迎面就碰到了一队身着黑甲气息凛冽的周军,吓得僵在了原地。
“殿下。”
燕王听见那队周军整齐划一地朝那女人喊。
殿下?难道那女人是周国的某个公主?
联想到探子打探回来的周国皇室成员的情况,燕王忽然反应过来这女子是谁了。
周皇收的义女,护国公主沈君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