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皇子这个太子虽然上位得很儿戏,但该走的流程却是一步没少。
不过因着大雪连下了几日,许多路段的官道都被封了,行宫中众人暂时无法回京,册封太子的大典只能在行宫里举行。
受条件所限,这场大典一切从简。
不过再简略,各种繁文缛节也是少不了的。
惯常要和被窝缠绵到日上三竿的四皇子,大典这天,被迫起了个大早。
好在他是“二进宫”的人,一回生二回熟,闭着眼睛也没出错,倒是撑着睡意将这场冗长的流程走完了。
甫一上任,一堆事儿就找上来了。
早上起得比鸡早,替病中的元熙帝去上朝。
——为了减少元熙帝和外人的接触,暴露他失忆的事,宸妃对外宣称元熙帝因为那场爆炸受了伤,需要休养。
好不容易熬过去了,面前是处理不完的朝政、批阅不完的奏折……
夜还是一样的熬,只是再也没了曾经的快乐。
另一边,元熙帝却是与他的情形完全相反,每天带着五皇子和小宝两个到处撒欢,开心得跟个一百六十斤的孩子似的。
晚上早早上、床,呼呼大睡,一觉睡到大天光。
白天打麻将、打雪仗、滑雪溜冰……
吃火锅、吃烤肉、吃雪糕……
日子过得不要太嗨皮。
以至于后来某一天元熙帝忽然恢复记忆后,还继续假装失忆。
曾经他以为当皇帝是世间最至高无上的享受,直到失忆后他才发现,并不是的。
光明正大地到处耍着,活儿有人替自己干着,甩手皇帝当着,这才是享受。
当然,这且是后话了,现在的元熙帝还是个心理年龄比小宝大不了多少的老年儿童。
说回四皇子这边,他觉得和自己当甩手皇帝的父皇对比起来,自己这个太子当得实在不值。
然而他还能怎么办呢?作为如今几位皇子里的老大,他不得不担负起老萧家兴邦振国的重任。
和几个大臣商量完拨款赈灾事宜——连日来的大雪,导致许多地方都受了灾,房屋倒塌、百姓饥寒交迫,朝廷得尽快拿出个章程来。
四皇子将新上任的禁军统领召了来,问起冬猎火药事件的调查进度。
这是他二次上台后首要解决的大事。
虽然霍成旭和顺子这两个头号嫌疑人都被灭口了,但这起谋杀事件不可能只有他们两个参与,底下肯定还有一票人。
得将他们连根拔起,再顺藤摸瓜找到真正的幕后主使才行。
新上任的禁军统领便是原先的陆副统领,他上前回话道:“禀殿下,微臣查到,埋在龙首山中的那批火药,正是由霍成旭派人运来的,替他办事的那人名叫霍三,此人——”
说到这里陆统领忽然顿了顿。
上首御案后,四皇子一边批阅奏折一边听他回话,听到此处不由得停下来,“此人如何?”
陆统领:“此人受不住刑,最后招供,他乃是镇北侯安插到霍成旭身边的,那批火药,也是镇北侯辗转交给他的。”
四皇子蘸了蘸墨,在一篇又臭又长花团锦簇完全没有重点的折子上写下“已阅”俩字。
翻开下一篇折子,语气平静道:“这一看就是幕后主使的阴谋诡计,镇北侯若真要杀人,何须如此麻烦?”
虽然他没见过镇北侯杀人,但杀狼倒是见识过。
父皇好了伤疤忘了疼,前两天不安分地撺掇着小宝和小五和他一块儿溜出去打猎,说什么只有自己打来的猎物吃着才香。
结果进了山,被一群眼睛饿绿了的狼给包围了。
暗中随行的护卫差点没护住。
还是镇北侯及时赶到,三两下将那些狼给灭杀了。
当时他也在场,实话实说,他有被帅到。
若是他有这等惊天动地的身手……咳,扯远了。
总之他就想表达一个意思,镇北侯的武功之高,已经超出了普通人的理解范畴,护卫森严的大内皇宫于他恐怕也只是后花园。
若他真想杀了父皇,那不跟切瓜砍菜一样简单?
所谓一力降十会,只有实力不够的人才会搞各种阴谋诡计。
实力够的,直接一刀上了,于千万人中取你的首级,你能咋滴?
陆统领被四皇子的话噎了噎,这话他实在不好接。
四皇子摸了摸下巴,“不过这也正说明幕后之人和镇北侯有仇,想将刺杀父皇的罪名安到镇北侯头上,一箭双雕除掉他。
“你继续往下查。”
陆统领:“是。”
拱手告退。
中午,四皇子到沈君月这里蹭了顿饭,顺便将陆统领调查到的事说了下。
今日吃的是海鲜大餐,正中间是一口热腾腾的汤锅,雪白的鱼片、鲜红的辣椒、胖嘟嘟的鱼丸在里头翻滚。
沈君月刚夹起来一颗滑溜溜的丸子,闻言筷子上的丸子噗通一下掉了回去,溅起了几点汤汁。
她朝四皇子脸上看了眼,他那一脸平淡的表情,倒是叫她怀疑自己太过大惊小怪了。
霍成珏用汤勺捞起来那颗从她筷子上滑脱的丸子,放进她碗里。
也是一派镇定淡然的模样。
沈君月:……好么,合着就她一个人在这里瞎激动?
将那颗丸子吃下肚,她还是忍不住问四皇子:“你就一点也不怀疑阿珏么?”
之前霍成旭那句话,显然就应在这里了。
霍成旭打的显然是——就算不能将霍成珏炸死在龙首山,也要让他给自己背黑锅的主意。
四皇子:“皇妹,你也不用特意试探我,我对妹夫是报以十分信任的。妹夫,给我也捞一颗丸子,就那颗刚浮起来的,火候正好。”
沈君月:好吧,是她多虑了。
若是霍成旭知道他辛辛苦苦布下的后手,就这么被四皇子轻描淡写地略过了,怕是会气活过来吧。
总觉得自从大、二、三这三位诡计多端、野心重重的皇子被搞下马之后,整个萧氏皇族就变得有些奇奇怪怪了起来。
正吃着,一阵匆忙的脚步声靠近。
听着那个踏地的频率,几人就知道估计又有事儿发生了。
果不其然,不一会儿,一个禁军跑进来,直接滑跪到了四皇子面前,双手呈上一只密封铜管。
“殿下,北境送来八百里急报,请您过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