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骤然降临,令殿内众人无不震惊。
便是神色始终风轻云淡超然物外的三皇子,面上也出现了一丝波澜。
太后更是惊骇。
皇帝不是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了吗?怎么会好端端出现了?
虽然被困皇觉寺中这么多年,但她曾经到底是执掌中宫的皇后,在宫里还有一些人脉。
也因此,对于皇帝的病她比那些大臣知道得还要清楚。
皇帝十有八九要不行了。
更令她惊喜的是,她的人无意间获知了一桩惊天秘闻——大皇子收买御前侍茶婢女碧婵,给皇帝下药!
毒害君父,这是滔天大罪!
一旦此事揭露出来,大皇子别说是坐上太子之位了,就是性命都不一定能保住,最好的结果就是被幽禁一生。
但太后并未立刻出面,而是打算以此为把柄来要挟大皇子。
不过随后她又意外得知,三皇子的眼睛竟然好了,一个念头很自然地诞生。
与其要挟大皇子,不如彻底将大皇子拉下来,再把三皇子推上去!
三皇子没有母族扶持,又从小双目失明在道观中修行,身后没有任何势力扶持。
可以说是最好的傀儡人选!
只要她将三皇子推上太子之位,等萧晟这个皇帝一薨,皇位自然就是三皇子的。
到那时,她这个太皇太后,岂不是就能垂帘听政,成为大周实际上的掌权者?
原本二十多年前她就能达成这一步,可恨萧晟抢了她皇儿的皇位,还杀了他性命,更是将她软禁在了皇觉寺!
天理昭彰,如今萧晟的报应终于来了!
原本一切都进行得好好的,谁知已经病得快要不行的皇帝,竟突然好端端出现了!
看着虽然消瘦但精神已经大好的皇帝一步步走进来,太后险些从椅子滑下去。
震惊的众人倏然回过神来,纷纷跪伏在地,“皇上万岁。”
元熙帝走上丹墀,在龙椅上坐下来,右手虚抬:“众卿平身。”
他看向太后,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容,面容堪称和煦,“母后想立老三为太子?”
他语气平静,没有丝毫问责之意,然而正是如此,才更令太后感到心惊肉跳。
皇帝本不是她亲生的,名义上的母子感情又能好到哪里去?
想到皇帝以往的种种手段,想到自己被迫在寺庙里青灯古佛十几载,太后就一阵发慌。
拢在袖中的手,指尖都在微微颤抖。
皇帝的出现,着实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但到底是宫斗中活下来的老人了,太后很快就调整了过来,面上一派关心之色:“皇帝的病看着大好了,可喜可贺。”
又叹息了一声,“后宫不得干政,这一点哀家是知道的,奈何朝中为了太子一事实在闹得有些不成体统,哀家这才不得不出面,还请皇上莫要怪罪哀家。”
当着群臣的面,太后将姿态放得很低,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元熙帝不置可否,碍于孝道,他也不能真降罪于太后,顶多是继续让她回去青灯古佛,与佛祖作伴。
但对于其他人,他可就没有任何顾忌了。
“母后本在皇觉寺中清修,是谁拿朝中之事搅扰了母后,让母后一路奔波?”
未等太后开口,元熙帝脸色突然沉了下来,怒喝一声:“萧霈,你可知罪?!”
萧霈,正是三皇子的名字。
三皇子从容走下丹墀,在台阶之下跪了下来,“儿臣知罪。”
元熙帝:“呵,好一个知罪!那你说说,你罪在何处!”
三皇子:“儿臣不该隐瞒眼睛已经复明一事,不该被皇祖母说动,对太子之位生出觊觎之心,请父皇降罪。”
太后脸色顿时白了一层,看着跪在底下的三皇子,一口牙齿几乎要咬碎。
这个老三,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竟然如此轻易就将她招了出来!
当初她还窃喜于他的好控制,轻易就被她说动了,如今却是悔恨万分。
太后颓然地坐在椅子上,等着皇帝的雷霆怒火朝自己宣泄而来,谁知皇帝非但没有发怒,还爆发出了一阵大笑。
笑了一阵他陡然停下,猛一拍桌子,动静之大,震得群臣心里都抖了抖。
“常海!将这个孽畜的罪行宣读出来,让各位大臣听听,朕的三皇子到底是个怎么样的好儿子!”
孽畜!
皇上竟然如此形容三皇子?
三皇子做了什么?
按理来说三皇子刚才承认的两条罪状也算不得什么吧?
但很快他们就不这样认为了。
常海:“罪人萧霈勾结北蛮,拿到清明散,设计将清明散送到罪人萧雳手中,萧雳毒害皇上,毒杀大臣陷害太子,栽赃五皇子与后妃有染,皆系萧霈暗中推波助澜。”
众臣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难以置信地看着跪在殿中一派芝兰玉树的三皇子。
感情这些事都是三皇子这个幕后黑手搞出来的?
他在青龙观里这么多年,修行的怕不是阴谋诡计这门课?
太后更是脸色难看到极点。
她以为是自己利用了萧霈,结果到头来是萧霈将她玩得团团转!
她的人获知的那些隐秘消息,怕都是他故意透露的吧?
城府心机居然如此深沉,她真是看走眼了!
元熙帝原本压下来的怒火,再一次爆发,走下丹墀,猛地一脚朝三皇子踹去。
谁知三皇子竟忽然避开了这一脚,迅速起身来到皇帝身后,将头上的木簪抽下来抵在了皇帝脖子上。
他拇指在木簪上轻轻一推,木簪中便露出了一截尖锐无比的短剑,犹如尖刺一般。
这根木簪,竟是一把剑簪!
剑尖泛着诡异的幽蓝色光芒,显然是淬了剧毒!
瞬息之间,三皇子就将皇帝挟持了。
群臣都惊呆了,反应过来后一片哗然。
“快来人!护驾!”
“萧霈,你竟敢如此大逆不道!还不快快放了皇上!”
“三皇子,莫要冲动,万万不可伤了皇上……”
即便到了此刻,萧霈也是一派悠然之色,脸上甚至还带了一丝笑意。
任谁看到他的脸,都想象不出他会做出挟持君父这等丧心病狂之事来。
但他偏偏就做了,还做得这般自然。
萧霈手握淬毒的剑簪抵着皇帝的脖子,那剑尖距离皇帝的脖子极近,稍微一动就能轻易刺进去。
所以在他挟持着皇帝朝外走时,群臣只能眼睁睁看着。
赶来将大殿包围的一众禁军侍卫,纵然手持武器,却也不敢轻举妄动。
萧霈:“备轿辇。”
皇帝的命就捏在他手里,众人只能照办。
常海迅速让人去抬了一架轿辇过来。
萧霈挟着皇帝一步步走到轿辇上坐了下来,“去青龙寺。”
他话音一落,轿辇立刻被八名内侍稳稳抬了起来,朝青龙寺而去。
禁军统领率领一众禁军紧紧跟在后头,眉心皱得死紧,闹不清楚萧霈这一出到底是要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