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帮主额角青筋跳了跳,“闭嘴!带着这些人立刻给我滚回去!”
光头愣了,委屈又疑惑,但也不敢不听帮主的话,爬起来带着一帮手下一瘸一拐地离开了。
仇帮主转过身,朝门口的十一道:“鄙人仇家帮帮主仇同方,还请你家主人出来一见。”
十一进去禀报。
霍成珏命十六十七守好房门,来到铺子门口,负手而立,淡淡打了声招呼:“仇帮主。”
仇同方一见霍成珏,眼中便闪过一丝惊异,这男子身姿峻拔笔挺,犹如一杆长枪,单单往那一站,便有种岳峙渊渟的气势。
身上更是隐隐透出一股杀伐之气。
这可不是普通江湖人能有的气势,更像是一位久经沙场的将军!
难不成,这是哪国的年轻将领跑到仙眠州这片地界来了?
仇同方心中更加慎重了几分。
和手下那些没脑子日渐膨胀的手下不同,身为帮主的仇同方,看似跋扈霸道,实则一直保持着清醒。
知道什么人招惹不得。
他上前几步,朝着霍成珏一拱手,“不知公子高姓大名?”
霍成珏照例报了在外行走时惯常用的化名,“成双玉。”
雪无尘骑马到来时,恰好听见这三个字。
成双玉,双玉,不正是“珏”吗?
那么这三个字组合起来就是——双珏!
难道眼前之人确实是珏弟?那么他的眸色又是怎么回事?
雪无尘眼中划过亮芒,下了马大步朝霍成珏走来,正要开口,瞥见一旁的仇同方,到嘴的话一变。
“仇帮主怎么在这里?”
仇同方也是诧异,这位雪海山庄的少庄主怎么也来了?
“手下不长眼,得罪了这位成公子,仇某特来向成公子赔罪。雪少庄主这是?”
雪无尘笑意温和:“我来找成公子,是有些私事要谈。”
既是私事,那就不方便告诉外人了。
霍成珏猜测雪无尘是为了阿月而来,对他点点头,“你随我来。至于仇帮主,我要说的话已经写在了信中,仇帮主不必再多言。”
仇同方眸子一眯,犹如毒蛇吐信,旋即又恢复了笑眯眯的模样。
“成公子,是我没有约束好手下,叫他们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你,仇某在此向你赔罪。”
态度十分诚恳的样子。
旋即示意手下上前。
一左一右两名手下各奉上一只锦盒,他们将盒子打开,一只里头装着金元宝,一只里头则是胡记陶瓷铺的宅契。
仇同方:“区区薄礼,不成敬意,还望成公子收下。”
说完,也不给霍成珏拒绝的机会,转身离开。
两名手下将锦盒一放,跟了上去。
坐回车里,车帘一放下,仇同方脸色就阴沉了下来。
铺子里,雪无尘提醒霍成珏:“这仇家帮帮主是个笑面虎,人前笑眯眯的,一副没脾气的样子,人后却能眼都不眨地整得人家破人亡。
“他刚才之所以对你那般气,不过是因为暂时还没摸清楚你的底细,不敢妄动。不过——”
他停顿了一下,抬眸对上霍成珏的眼神,“若是他知道了你的底细,怕是更不敢对你动手了,我说的可对,镇北侯?”
最后一句,明显是试探。
霍成珏眸光微动,没有否认,“你是来请阿月去为庄主治病的?”
雪无尘:“不,我是为你而来,我干娘,也就是雪海山庄庄主雪吹,想见你。”
当沈君月手术结束,从屋子里出来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黎小南和小宝坐在台阶上玩丢石子的游戏,听见门打开的动静,齐齐看过来。
“君月,你可算是出来了。”
“娘,你累不累?”
老胡夫妻则是目光殷殷地看着沈君月,想问又不敢问。
沈君月朝夫妻俩点点头,“狗儿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正在睡着,你们可以进去看看他,不过不要待太久,最多一盏茶的时间,免得影响了他的恢复。”
夫妻俩喜得不知如何是好,一叠声地朝她道谢,然后轻悄悄地进了屋。
沈君月坐在小宝搬来的一把椅子上,喝着他倒来的茶水,只觉得整个身心都放松了下来。
“小宝,爹爹呢?怎么没看见他?”
小宝:“爹爹被雪海山庄的人请去了,让咱们不用等他,到时候他会去栈找我们。”
黎小南在旁边道:“来的是我们在酒楼里遇到的那位青衣帅哥,我看他好像对小宝爹很熟悉的样子,明明在酒楼里还不认识来着。”
她没敢说自己看见小宝爹和雪无尘同框时,忍不住犯了腐女的老毛病。
沈君月觉得奇怪,雪海山庄的人要找也是找她才对吧?为何会找上霍成珏?
难道霍成珏与雪海山庄有什么渊源?
雪海山庄,听雪院。
一片黑暗的屋子里,姬雪吹借着夜明珠散发出来的朦胧光晕,细细打量了一遍面前的霍成珏。
“你的眼睛……”
霍成珏:“做了易容处理。”
姬雪吹理解地点点头,“是该遮掩一番,大周镇北侯一双独一无二的紫眸,天下谁人不知?你行走在外,若是露出那双眼睛,怕是立刻就要被人认出身份了。”
简单的对话过后,母子俩又沉默了下来。
姬雪吹近乎贪婪地看着面前长得高高大大的儿子,像是怎么也看不够似的。
“珏儿……”姬雪吹颤抖着伸出手,想要抱住他。
从生下他的那一刻开始,她就没有尽过一天做母亲的责任,如今母子相逢,她满腔的感情忍不住朝他宣泄而去。
霍成珏却是后退一步,避开了她的这一抱。
姬雪吹的手僵在了半空,最终无力地垂落下来。
“珏儿,你心里,是不是在怪娘?”姬雪吹说出这话时,嘴里一阵发苦。
也不知是苦药汤子喝多了,还是心里的苦水泛了上来。
霍成珏沉默着,没有说话。
说怪吧,现在他已不是小时候那个渴望母亲怀抱的小孩子了,他有了阿月,有了小宝,已经无所谓怪不怪了。
但若说完全不怪,又好似并非如此。
姬雪吹缓缓坐了下来,“珏儿,想必你已经从你父王那里知道了我当年假死离开的事。
“娘之所以会这么做,是因为当年姬氏找了过来,他们威胁娘,若是不假死随他们离开,他们就会杀了你。
“我不得不跟他们走。珏儿,我告诉你这些,并非是想要你原谅我,而是想让你知道,娘不是故意要抛下你不管的。”
说到这里,姬雪吹肌肤忽然一阵灼痛,她手里的夜明珠滚落在了地上。
霍成珏上前:“你……没事吧?”
儿子的担忧,让姬雪吹如闻,即便身体痛着,心里也是舒服的。
她脸上反倒露出了笑容:“没事,娘都已经习惯了,过一阵就好。”
霍成珏猜到可能是夜明珠的光照让她犯病了,将那颗夜明珠捡起来,用帕子包裹住收入袖中。
霎时,房内陷入了更深的黑暗。
不过这对于姬雪吹和霍成珏而言都不是什么问题。
姬雪吹在黑暗里待习惯了,霍成珏则是五感敏锐,黑暗于他并无多少妨碍。
“珏儿,你能坐到娘身边来吗?”
霍成珏走过去,在她身旁坐了下来。
“既然你是姬氏族人,为何会……”
沦落为舞伎。
霍成珏意识到不妥,后面半句话没有说出口。
姬雪吹却知道他的意思,将当年的事缓缓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