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衣之后,沈君月换上了一袭浅绿色的衣裙,整个人清嫩娇俏得宛如二月枝头的一朵豆蔻花。
而这一回,赞者却变成了主动请缨的宸妃。
她将一根精致可爱的金玲簪插入了沈君月发间。
心中积蓄已久的打扮女儿的热情终于得以稍稍释放,宸妃插簪的手都激动得有些颤抖。
若非顾忌这里是公共场合,自己得维持身为宠妃的高贵人设,宸妃怕是要兴奋得跺脚跳起来了。
初加后,沈君月行礼退下,又换了一套礼服。
这回是一袭素色的襦裙,样式有点类似中衣,衣服边缘没有任何纹饰,素衣如雪,更加衬得她冰清玉洁,犹如一株亭亭玉立的雪莲。
腰带也是朴素系的,只是一根细细的布带,系在不盈一握的腰间,很自然地便令人联想到那一句诗——腰若流纨素。
二加,沈君月着一袭海棠红石榴裙,画风变得清艳娇媚。
三加,也是最后一套,是一袭瑰紫色曲裾深衣,沈君月又显出了一股雍容尊贵、大气优雅。
四套礼服,象征着女子四个不同的时期,众人一一看下来,仿佛见证了她由一个纯稚女童成长为绝色女子的过程。
“有女妖且丽,裴回湘水湄……如此绝代佳人,可惜已经成亲生子了。”
场中有一男子感叹道。
男子穿了一身金色的锦袍,这种浮夸的颜色搁一般人身上必然显得辣眼睛,但他身形修长挺拔,且有一股金尊玉贵里浸润出的气质,倒是将这颜色给压住了。
再加上他生了一副风流冶丽的相貌,桃花眼,微笑唇,天生招人,便是无情也有情,一身辣眼的金色锦袍,硬是被他穿出了一股风流倜傥的味道。
不是四皇子又是哪个?
才三月,他手里就已经装备上了折扇,扇骨用的是金丝楠木,扇面上画的是清凉美人图。
从头到脚,都写着大大的两个字——土豪。
四皇子这话一出,便引得旁边的男子纷纷点头,深以为然。
只是这头才点完,便察觉一股凛冽如刀的寒风刮过来。
看去,便对上了镇北侯的死亡凝视。
几人都不由心里打鼓,镇北侯这是怎么了?他们说错什么了吗?
下一秒,他们就听见镇北侯怀里那个男娃娃张口道:“才不可惜呢!娘亲就是嫁了人,也一样美美哒!”
说完,小宝就从霍成珏腿上溜了下去,跑到沈君月那边,抱住她的腿,脆生生喊了声:“娘!”
四皇子:“……”
其余人:“……”
之前他们都听说沈君月成亲生子了,而沈君月之前一直待在乡下,所以他们很自然地以为,沈君月嫁的是个凡夫俗子,就算不是村野乡夫,也好不到哪里去。
但现在他们的认知被狠狠震碎了。
他们可是听见了,那个长相跟镇北侯十足相似的男娃,叫了他爹,显然是他儿子,虽然不知道他何时有了这么大一个儿子的。
而现在,这男娃竟然叫沈君月作娘?!
那岂不是说明——
沈君月的夫君就是镇北侯?
上首元熙帝露出一副惊容,当然,只是故作惊讶罢了,实际上他早就派人将沈君月查了一遍,该知道的都已经知道了。
“镇北侯,朕竟不知,你何时与月丫头成亲了?还有了个这么大的儿子?”
元熙帝也不是真的要听霍成珏的回答,没等他开口,又朝小宝招了招手,“来,小家伙,到朕这里来。”
小宝下意识朝娘亲看去。
沈君月朝他鼓励地笑了笑,“去吧。”
小宝便走到了元熙帝面前,喊了声:“黄爷爷。”
这三个字一出,众人脸色皆是一变,老国公就要解释,却被元熙帝抬手制止了。
元熙帝笑呵呵问:“你为什么要喊朕‘皇爷爷’啊?”
小宝歪着脑袋:“我刚听大家都叫你黄尚,那你肯定姓‘黄’了,你的年纪跟我爷爷差不多,那我当然得喊你‘黄爷爷’了。”
原来此“黄爷爷”非彼“皇爷爷”。
元熙帝被逗得哈哈大笑,大掌在他脑袋上揉了揉,“好小子,你叫得没错,以后你就叫朕‘皇爷爷’。”
众人都震惊了,在场没有一个大人不知道这个称呼意味着什么,看着小宝的眼神都变得诡异起来。
眼睛里仿佛有一颗颗柠檬争先恐后地跳出来。
那是他们心里冒出的酸水。
然而小宝一个小孩子却是不清楚这里面的道道,很单纯地应了下来。
元熙帝身为皇帝,身处高位,每天跟那些心眼子比蜂窝都多的大臣打交道,最喜欢的就是那种性子直白如水的人,相处起来轻松。
如宸妃,如五皇子。
而小宝,是真正的稚子,心思更加简单剔透。
元熙帝愈发喜欢了,还将小宝抱在了膝头,逗着他说话。
及笄礼已经结束,按理众人应该退场了,但元熙帝都没挪动尊臀,众人又哪里敢先动?
其他人倒也没觉得什么,有沈君月的盛世美颜可看,听着元熙帝和小宝趣味相投的对话,时间可是一点也不难熬。
但于沈明珠而言,待在这里的每分每秒都是煎熬。
尤其看着沈君月那般风光,及笄礼有皇帝和宸妃亲临,传言中不堪的丈夫如今也被证实只是谣传,她的丈夫实际上是霍成珏。
那个她爱而不得的男人,放在心口每每想起来就隐隐作痛的男人!
如今就连她的儿子,也获得了皇帝的青睐!
这世间的好事,凭什么都被她一个人给占了!她凭什么!
原本这一切都该是她的!
都是沈君月抢走了原本属于她的人生!
沈明珠再也按捺不住,忽然喊了一声:“沈君月!”
在众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来时,沈明珠向她走去,在距离她还有几步远时,“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沈君月诧异,沈明珠这是闹的哪一出?
沈明珠以为众目睽睽之下,沈君月怎么也要表现得大度知礼一点,亲自过来扶自己,这样自己的计划也就能顺利施行了。
谁知她竟然站在原地,动都没有动一下,就那么任由自己跪在她面前。
这个贱人!
若是沈君月知道她的想法,指不定要笑出声,你自己跑来跪的我,我没扶你,你还怪上我了?
“沈君月,对不起,虽然一出生就被掉包并非我所愿,但我既然代替你做了国公府二十年的女儿,那我就是亏欠你的……”
沈明珠一边声泪俱下地说着,一边朝沈君月膝行而去。
谁知沈君月的举动再一次出乎了她的意料。
这个贱人竟然连演都不屑演,像避瘟疫似的避开自己!
沈明珠泪水流淌,心中恨意达到了巅峰,再也演不下去了,猛地将袖中的瓷瓶拿出来,将里头的粉末兜头罩脸地朝沈君月撒去。
“沈君月,去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