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王婆子提着食盒来给被软禁的沈明珠送饭,将食盒从门洞里递进去后,正要转身离开,里头传来一声:“我要见王妃。”
王婆子撇嘴,“王妃也是你想见就能见的?好好在院子里待着吧,别想些有的没的。”
沈明珠:“我找王妃,是要跟她聊聊镇北侯生母雪吹的事,你只管将我的话传给王妃,她会来见我的。”
她的语气透着一股笃定的自信。
王婆子脸色变了变,“雪吹”这个名字可是王府的禁忌,自大公子出生后就无人再提起,或者说不敢提起,因为一旦被王爷知道,就会面临严重的处罚。
王府里的下人换了一茬又一茬,现在怕是没几个人知道这个名字,也就她是府里的老人,还能记得。
才嫁进来三年的沈明珠是如何知道的?
“雪吹”这个名字在她的记忆里已经被尘封多年,若非沈明珠乍然提起,她怕是也要忘了。
王婆子在原地想了想,最终还是去找了王妃。
院子里,沈明珠没理会搁在地上的食盒,转身回了屋。
没让她等多久,王妃到了。
王妃没带婢女,一个人进来的,沈明珠见了,心里的最后一丝怀疑也消失了。
看来那黑袍人告诉她的那些是真的,不然这老妖婆怎么会一个婢女都不带,生怕她们之间的对话被人听见呢?
可不就是心虚吗。
王妃:“沈明珠,你又想作什么妖?”
沈明珠:“王妃既认定了我是作妖,为何又要特意过来走一趟?看来‘雪吹’果真触到王妃你的痛处了呢。”
王妃神色一厉,“给我闭嘴!”
仿佛光是听到“雪吹”这两个字就让她无法忍受。
沈明珠却是笑得更开心了,“我饿了,去给我准备一份干净的饭菜来。”
说到“干净”两字时,她加重了语气。
王妃盯着她,面色没有丝毫心虚,显然是并不怕被沈明珠知道她给她下毒的事。
直到这个时候,她依然觉得沈明珠翻不出多大的浪来。
“看来我是高估你了,光凭一个不知道打哪儿听来的名字就到我面前来虚张声势,沈明珠你倒是长进了,可还是跟以前一样的蠢。”
说罢,转身就走。
沈明珠知道这老妖婆在试探自己,包括这个毫不迟疑离开的姿态也是试探的一部分,但那又如何呢?
“说我蠢的王妃,你又好到哪里去?
“被一个舞伎夺走了王爷的宠爱,抢在你前头生下了长阳王府的长子,费尽心机害死了人,以为王爷过不了多久就能忘了她,转而跟你这个王妃举案齐眉,结果呢?
“哈哈,活人永远争不过死人,你这个长阳王妃,活得就像个笑话!霍成旭身为嫡子,却因为王爷厌恶你这个王妃,而迟迟没有被立为世子!你说,到底是谁蠢?”
王妃转身一记巴掌甩过去。
沈明珠虽然吃下了黑袍人给她的“解药”,但才过去一晚上,又从昨天一直饿到现在,身体还处于虚弱状态,心里想着要躲开,行动上却慢了一拍。
结结实实挨了这一巴掌,身子都被甩得转了半圈跌到地上。
她捂着脸吃人似的瞪着王妃,眼中仇恨如有实质,蓦地又笑了,笑容充满了讥讽轻蔑,还有种报复似的快感。
“你说,要是王爷知道雪吹并非难产而亡,而是被你给害死的,会怎么样呢?你的王妃之位怕是会不保吧?霍成旭也永远别想继承王位!”
她缓缓从地上起身,慢条斯理地拍了拍身上沾染的灰尘,看王妃呼吸急促面容扭曲想冲上来掐死自己却又顾忌着什么的样子,笑得更痛快了。
仿佛一株以人痛苦为养料的黑暗花朵,汲取到了巨大的养分,由内到外愉悦地挥舞起了枝桠。
沈明珠继续从她这里压榨痛苦:“我不仅知道这些,还掌握着你害死她的证据。”
王妃瞳孔骤缩,下意识脱口而出:“不可能!”
沈明珠笑了,是那种渗着毒汁的得逞笑容,王妃陡然意识过来自己上当了。
她这不就是变相承认自己害死了雪吹?
一旦沈明珠将这事传到王爷耳里,或是被那个贱人生的贱种知道了,她和旭儿还能好吗?
一瞬间,王妃心中迸发出了杀意。
沈明珠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想杀我灭口?你也不想想,我是从谁那里知道这些事的,你杀了我,还能杀了我背后的人不成?
“告诉你,我背后的人可神通广大得很,杀了我,你长阳王妃也得给我陪葬!”
王妃死死掐住自己的手心,深吸一口气,“你想怎么样?”
沈明珠:“两日后就是沈君月的生辰宴,镇国公府肯定给王府下了帖子吧?带我去。”
王妃断然拒绝:“不行!”
沈明珠这一看就是要去搞事的,她怎么能带上这个祸害?
沈明珠:“不带也行啊,那你就等着身败名裂,成为下堂王妃吧!”
*
三月初十,镇国公府刚找回来的真千金的生辰。
镇国公府大摆宴席,前来祝贺的人络绎不绝,大门前车水马龙,都发生了堵车事件。
凡是宴会,一般都有唱礼环节。
人前脚踏进府门,后脚就有候在前庭的下人将贺礼高声报出。
“大皇子贺——汗血宝马一匹!”
“二皇子贺——羊脂玉观音像一尊!”
二皇子人并没到,而是让管家代为送礼。
因为每年这个时候,皇后都会到皇觉寺小住一阵,为曾经流掉的那个孩子念经祈福,孝心十足的二皇子也会跟随前往。
“四皇子贺——三尺高血珊瑚盆景一尊!”
“南黎圣女贺——千年天山雪莲一株!”
……
唱礼的环节,通常也是送礼之人暗暗攀比的一个环节。
若是送礼送的出彩了,那可就在众人面前大大露脸了,无形中提高了知名度。
名声怎么来的?可不就是在这样的社交场合,一次次露脸来的么?
“镇国公府这位真千金的面子还真大,竟然劳动几位皇子齐齐大驾光临。”
“大皇子武夫人设不倒啊,竟然送人家姑娘家一匹汗血宝马,这不相当于宝剑赠匹夫,明珠暗投了么。”
“四皇子不愧是几位皇子里财力最雄厚的,三尺高的血珊瑚盆景,怕是举世难寻。”
“南黎圣女怎么也来了?”
“千年天山雪莲!据说这千年雪莲可解世间一切奇毒,还有美容养颜、延年益寿的功效,也不知是不是真的?要是能亲眼见一见就好了。”
“啧啧,这些贺礼真是个顶个的贵重稀奇,我这花了大价钱买来的一套珍珠首饰头面,倒是显得不值一提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