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们不解地看向她。
沈明珠凹出一副怜悯慈悲的表情,“这大过年的,她若不是走投无路,想必也不会来讹我,我院里正好缺个洒扫婆子,就让她来我院里做事吧,你们把她带过来。”
侍卫们顿时动容,少夫人当真是菩萨心肠!
对待这种碰瓷的老赖也这般宽容,还让她去她院里做事。
马车重新开动,被带进马车的周氏大喇喇地往软垫上一坐,冲着锦秋使唤道:“给我倒杯热茶,这京城的风跟刀子似的,刮得我嗓子眼都疼。”
锦秋简直不可思议,这老妇怕不是疯了吧?竟敢使唤她这个少夫人身边的一等大丫鬟?
沈明珠死死掐着手心,面沉如水地道:“锦秋,倒水给她。”
锦秋这下不仅是匪夷所思了,简直怀疑自己在做梦,不然怎么会发生这么荒唐的事?
作为少夫人身边的贴身婢女,少夫人是什么性子,她难道还不清楚吗?这位可不是什么慈善人。
但她对这个老妇却如此忍让,好似有什么把柄落在她手里似的。
把柄……锦秋心头一惊,强压下面上的表情,乖乖倒了水。
周氏得意地接过水杯,哼,早该这么整治这个女儿了。
在她这个生母面前装什么高贵?装得好像不是从她肚子里爬出去似的。
沈明珠不敢将周氏带回王府,但刚才发生的事必定瞒不过王妃,若是临时改道去别处,就显得太反常了。
所以她还是不得不将周氏带回了府上,不过在下车前,严令她管好自己的嘴。
周氏:“知道,我可还等着你将欠我的债还我呢。”
说到“欠我的债”几个字时,刻意加重了语气。
锦秋心里愈发好奇了,面上却不敢表露。
她隐隐觉得自己好似卷入了一件了不得的事里面。
回了自个的澄辉院,沈明珠就将周氏带到了小花园的亭子里,让锦秋不远不近地守着。
亭子里,沈明珠先发制人:“你和刘耀祖之前去哪儿了?年前我让人到栈去找你们,想给你们送些银钱,结果去的人却说你们不在栈里。”
周氏原本还想质问她派人暗杀自己母子二人的事呢,被她这一问,都有些懵了。
“你这是啥意思?之前不是你派人杀的我们?”
沈明珠“震惊”脸,“我派人杀你们?怎么可能?你们可是我的生母和弟弟啊,我怎么会丧心病狂到要杀了你们?”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虽然你们的出现确实给我带来了很大的困扰,让我一度想要否认和你们的关系,但是不管怎么说,我们都是母女。
“我承认,我先前对你们的态度是有些不好,但我相信你能理解我,如果是娘你当了二十年的千金大小姐,突然有一天另一个人跑来告诉你,说你不是镇国公的女儿,而是她生的,你会是个什么感受?”
为了取信于周氏,沈明珠也是豁出去了,连“娘”都喊出来了。
周氏顺着她的话想了想,“那肯定不能接受啊。”
沈明珠动情地握住她的手,“您看,您也无法接受这种事吧?不过经过这么些天,我已经缓过来了,娘,对不起,这些年您受苦了。”
她眼角一行泪水滑落,看着好不悲痛自责。
周氏心头大喜,眼中也涌出了热泪:“娘的好女儿……”
母女俩互相飙起演技来,演得那叫一个感人心弦。
暗中一直负责盯梢周氏的影卫,直觉叹为观止。
沈明珠:“娘,我也想认回您——”
周氏:“那可不行!”
意识到自己下意识说出了心里话,她赶紧找补道:“娘也想认回你,可是你和沈君月掉包的事可千万不能说出来,不然镇国公府一家都会怪罪你的。
“你还是安安心心当镇国公的女儿,至于娘,认不认的不要紧,只要你心里有娘就够了,那些名分,娘也不看重。”
沈明珠款款露出了一抹笑容,“嗯,娘你能这么想就太好了。只要我还是镇国公的女儿一天,就一天是人上人,娘你和弟弟后半生只用跟着我享福就行了。”
周氏喜不自胜,面上却极力压抑着,“好,好,娘没白生你一场。”
沈明珠这时才露出了一点狰狞的爪牙:“娘,弟弟他在哪儿啊?怎么没和你一块儿来找我?”
周氏就要说出刘耀祖的下落,想起来之前儿子的再三叮嘱,到嘴的话又咽了下去。
“还能在哪儿?又跑去喝花酒了,这不省心的东西,以后你可得帮娘好好管教管教你弟弟,最好啊,给他谋个好职,让他能吃上官粮。”
沈明珠态度好极了,“娘,你放心,这事我记在心里了。对了,沈君月知道自己的身世吗?”
之前她压根儿没想过这种可能,所以并没有问,但是从沈烁带回她的画像这件事里,她猜测沈君月很可能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世!
果然,周氏闻言脸色变得有些不自然,“那贱人之前不知道对我使了什么下作手段,我不受控制地就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诉她了。”
沈明珠脸色一变。
周氏撇嘴道:“女儿你别担心,她知道又如何?她又没什么证据。
“再说了,她那张跟镇国公夫人相似的脸,早就被我给毁了,就算她跑来说她才是镇国公的女儿,谁会信她?镇国公府的人怕是会将她当成疯婆子打出去。”
沈明珠缓缓道:“那你可知,她的脸已经恢复了?”
周氏:“什么?”
沈明珠将沈烁带回她画像的事说了一遍。
周氏急得团团转,“这可咋办?”
旋即又想到,“这世上长得像的多了去了,她凭啥说她是镇国公的女儿?”
沈明珠:“所以,她若想拿回自己的身份,就只能从我这边下手。
“之前派去杀你们的人,肯定是她派来的,为的就是让咱们母女反目成仇,好让你们变成她手里的枪,用来对付我。”
周氏一听,破口大骂:“这贱人好阴险!我和你弟弟差点就上了她的当!”
沈明珠继续阴谋论:“这次你和弟弟上京,说不定也是她推波助澜造成的。”
周氏想起那天刘全从沈君月家里吃完酒席回来,就硬要让两个儿子放血的事,“对,肯定是沈君月这贱人搞的鬼!”
沈明珠:“娘,现在咱们无论如何都得稳住,你和弟弟千万不能透露我的身份,否则被沈君月抓住机会利用了,咱们就完了。”
周氏心有余悸:“你放心,娘省得,我打死也不会把你的身世说出去,以后在外人面前,我就装的不认识你。你弟弟那边,我也会好生叮嘱他的。”
沈明珠因周氏出现就高高悬起来的那颗心,至此终于落了回去。
“委屈娘你了,等将沈君月解决了,我一定好好孝敬娘你。”
周氏:“只要你能好好的,我和你弟弟暂时受点委屈不算啥。”
是夜,沈明珠将王良召来。
王良一进屋,迎面就被扇了一耳光。
对此他已经习以为常了,面不改色地跪下。
“你不是说,周氏和刘耀祖已经处理掉了?难不成今天来找我的周氏是鬼?”沈明珠一字一句咬牙切齿。
王良自己也很疑惑,此刻也无话辩解,只能低头认错:“是我办事不力,夫人再给我一次机会,这次我一定——”
沈明珠:“够了,周氏这边你不用管了。血衣楼那边还没回复消息吗?杀个人就这么难?”
王良回道:“血衣楼那边说,派去的杀手失了音讯,很可能任务失败被杀了。”
沈明珠冷笑:“堂堂血衣楼就这么点能耐?这一次,你亲自去,我要你将沈君月的人头给我带回来,听见没有?若是这次再有什么闪失,你也不用回来了!”
王良:“是。”
而就在王良离开京城不久,老国公也跟着沈烁去了枫溪村。